因為阮漪涵受傷的事兒後續影響不少,她現在畢竟是阮氏集團的總裁,身份特殊,有很多東西背後連帶著許多利益網,阿離真的很不解:“阮總,其實當時保鏢馬上就能趕到的,您不需要親自過去。”
她現在可是千金貴體啊。
阿離看過監控,那口罩男當時已經窮途末路殺紅了眼了,那暖壺要是砸在阮漪涵的身上,後果不堪設想。
阮漪涵抽著煙,冷冰冰的看著她:“你都開始對我說教了?”
阿離低下頭,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一切發生的太過,對於阮漪涵來說,所有反應都是本能沒有經過思考的第一反應,一直到所有的事兒結束,她才回過神來。
她想了許許多多遍自己是為了什麼。
到最後,阮漪涵想通了,得到了能夠說服自己的答案。
她是為了報黃蘭上一世的救命之恩。
阮漪涵交代阿離去收尾,自己一個人拉開車門,想著湊合著開回家。
可誰知道,車門才剛打開,阮漪涵一抬頭就看見了坐在駕駛位上的薑溱月,車裡滿是她身上青草一樣的香氣。
夜晚的光線有些暗淡,薑溱月麵無表情的看著她,那雙眼眸就像是寒潭一樣深不見底。
阮漪涵怔了怔,眼中的防備卸去,“月月?你怎麼來了?”
薑溱月盯著她的眼睛看了一會兒,片刻之後,落在她受傷的胳膊上。
因為要回家麵對奶奶,阮漪涵特意穿了一個厚一點的外套遮擋,可是薑溱月卻一眼看到了,她盯著阮漪涵看,死死的盯著她。
阮漪涵從重生後就被奶奶,被阿離各種說教,這時候,又看見月月這樣的眼神,她自然而然知道又要被絮叨了。
手習慣性的去摸煙,阮漪涵剛要說話,薑溱月側身,從兜裡掏出一個不起眼的白色小瓶子:“這是藏藥,你回去塗上,效果很好。”
阮漪涵隨手接了過去,低著頭看了看。
薑溱月看著她忍不住問:“不疼麼?”
以前的阮漪涵可是最怕疼的,從小就是那樣,阮漪涵勾了勾唇角:“還好。”
她說的輕描淡寫,死都經曆過的人了,這點疼痛算什麼?
可薑溱月聽的心裡發悶,她盯著阮漪涵看了一會兒,忍不住身子向前伸手輕輕的抱住了她。
阮漪涵身子一僵,愣住了,她嗅著月月身上的香氣,感覺她在自己的懷裡輕輕的發抖。
按照薑大小姐的性子,有什麼事兒能讓她這樣?
阮漪涵的眼眸一下子變了,她反手抱住了月月,“怎麼了?!”
月月現在畢竟在她身邊,要是按照以前的阮漪涵來說,不會覺得什麼,可她現在感覺人間處處是危險。
薑溱月嗅著她身上的藥水味,她身子向後,脫離開阮漪涵的懷抱,看著她的眼睛輕輕的說:“阿涵,阿涵?……阿涵……”
這樣的聲音,像是在叫她,又像是在叫她靈魂深處的人。
阮漪涵看著薑溱月,不知道怎麼了,心撲騰撲騰跳得厲害。
月月是知道了麼?
薑溱月的眼睛微微泛著紅,她盯著阮漪涵:“最近,我總覺得你變了,你是你,你又不是你。”
阮漪涵在她心中應該是那個善良溫潤的,沒事的時候,喜歡彈一彈鋼琴,脾氣很好,被惹惱了,她也隻會咬著唇嬌嗔的喊一聲:“月月,你這個討厭鬼”的人,而不是現在這個心事重重,事事攻於算計的她。
阮漪涵怔怔的看著她眼裡的淚光。
月色繚繞,投入車內,薑溱月看著阮漪涵,“我知道,你心裡一定是隱藏了什麼秘密不能說。”
一直以來,重生回來之後,阮漪涵都感覺自己是孤單的,有許許多多的話,她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想著說了也沒有人信,或許隻把她當做瘋子罷了,奶奶不就已經在找心理醫生的邊緣反複試探了。
風,輕輕的吹拂著臉頰。
很奇怪的感覺,那一刻,阮漪涵的心像是被螞蟻啃食,她有一種衝動,恨不得把一切都告訴月月。
薑溱月摸了摸阮漪涵的頭發,盯著她的眼睛:“你若是不對我說,也要對奶奶說啊,人總要把心裡的事兒說出去才不會太憋悶,不然會瘋的。奶奶是你最親的人,無論是因為什麼,她一定會信你的。”
……
會瘋的……
下了車,阮漪涵站在原地,吃了一會兒冷風,輕輕的搖了搖頭。
家裡,真是熱鬨極了。
阮奶奶和文姨在那喝茶,文蓮居然自己在那燒烤,她一個千金大小姐,這會兒小臉灰兒花的,看見阮漪涵進來開心的:“姐姐,我烤了你愛吃的雞翅。”
不問她為什麼又回來晚了,也不問她發生了什麼,文蓮的笑很治愈,她有酒窩,一笑就會蕩漾起來,非常的甜。她還是那麼溫柔,一句責怪埋怨都沒有。
阮奶奶看了阮漪涵一眼,目光在她的胳膊上一掃而過,把茶放在了桌子上。
文姨也是笑嗬嗬的:“過來啊,阿涵,是不是餓了?還沒有吃飯吧?”
是善解人意的一家。
阮漪涵看著文蓮和文姨,眼睛有些酸澀。
這樣一家人坐在一起,閒暇之餘溫馨的聚會,曾經是她最為期盼的幸福。
阮漪涵走了過去,文蓮把手裡烤好的金黃的蜂蜜雞翅遞了過去,她迫不及待的看著:“你嘗嘗?”
因為之前她問過阮漪涵喜歡吃什麼,她當時想著公司的事兒,隨口說了一句烤雞翅,所以文蓮就上心了,她回家烤了好幾次,把爸爸媽媽吃的都要怕了,這才練出來手了。
阮漪涵接了過去,吃了一口,笑了笑:“好吃,謝謝。”
文蓮看著她眼裡的波光,不可控製的臉又紅了,趕緊低下頭去。
阮漪涵看她這模樣,心裡一皺,不管怎麼樣,就這兩天,她都要和文蓮說清楚了,這樣一個單純執著的女孩,她值得更好的人。
阮奶奶盯著孫女看了一會兒,阮漪涵的眼眸投了過來,她看著奶奶,微微的笑了笑,頑皮的挑了挑眉。
孫女許久未曾有過的樣子,讓阮奶奶心裡一跳。
奶孫倆幾乎是很有默契的走到了長廊前,阮漪涵看著燈火通明的庭院,輕聲說:“奶奶,我有些話要跟你說。”
阮奶奶冷哼一聲,她看著孫女:“總算不憋著了?胳膊怎麼樣了?”
阮漪涵怔了怔,她隨即看著奶奶笑了,“你知道了。”
阮奶奶忍不住咒罵:“多大的事兒想要瞞著我?真當我老了什麼都不知道了嗎?”
阮漪涵:“不過是太驚悚,怕嚇著你。”
阮奶奶挺著胸脯,“我老太太一輩子什麼沒有經曆過?”
阮漪涵看著奶奶,“現在……你確定血壓不高?”
阮奶奶敲了敲拐杖:“不高!”
再絮叨就一拐杖敲碎她的腦袋,這樣才過癮!
心裡憋得問題太久了,阮奶奶盯著孫女問:“秦海瑤,她到底是什麼人?”
阮漪涵身子一僵,盯著奶奶看。
老太太最初查秦海瑤是想要看看,這個女人到底是何方身上能讓孫女變化如此之大?
她在查秦海瑤的幾天後,王林交代著:“那個女孩好像知道我們在查她。”
阮奶奶眉心動了動,盯著王林看。他是她的心腹,一手栽培的,做事有多謹慎,老太太是知道的。秦海瑤居然能夠發現?
王林一向謹慎,“老夫人,我認為,是她自己想引著我們故意暴露的。”
他安排了幾波人分層行動,第一波當然是查身份信息,沒有任何紕漏。另一波去周邊查找人地事物信息,包括秦山的單位都去了,依舊什麼都沒有查到。最後一波是跟著秦山和黃蘭,她們一家倒也謹慎,就像是普通的一家四口,跟了很久都沒有發現異常。
可就在最近,王林手下在愈陽調監控的人帶來了一段視頻。
他們原本沒有想要調取監控的,可手下的人帶來消息,說在盯著秦海瑤的時候,經常看她打量著監控出神,似在忌諱躲避又似在確認什麼。
愈陽是阮家的大本營,王林安排人去查了所有的視頻信息不過是舉手之勞。
之前的視頻都沒有什麼太大的作用,唯獨秦默默手術前,秦海瑤叫秦山在走廊裡,給他錢和機票,跟她說話的內容,足夠的震驚,足夠的衝擊。
……
這事兒太大,阮奶奶按住了消息就是要當麵問一問孫女。
她到底知道多少,又是如何知道的。
對於秦沁,老太太一直視如己出帶在身邊,秦沁也對她恭敬孝順,甚至在阮家最難的時候扛起了一切。
不可能光憑一個視頻,秦山的一句“是不是秦總做了什麼”就毀了之前的種種。
可孫女連日來的反常,以及她言語間態度間透漏出來的東西,之後老太太自己親自去查之後得到的反饋都在她心裡撕了一個懷疑的口子。
阮奶奶動搖了。
阮漪涵知道以奶奶的性格,現在的她無論編出什麼借口,奶奶都不會相信,奶奶既然已經派人去查了,現在她的話該不像是最初那樣被認為是胡言亂語了。
阮漪涵看奶奶這樣輕聲說:“奶奶,我就像是做了一個夢,我知道我說的你可能不信,甚至認為我我大概是精神錯亂了,你跟我來……書房裡,我有東西要給你看。”
阮漪涵回來後,曾經一度不確認自己到底是真的重生還是在夢中。
連她自己都不相信這詭異的事實,又怎麼期盼著彆人去相信?
所以她把上一世的點點滴滴能想起來的支模細節全都記下來了,她要把這一切給奶奶看,讓她自己去看看那些活生生的記憶片段,裡麵有許許多多奶奶沒有對她提過可是阮漪涵卻知道的事兒,隻要奶奶看下去,阮漪涵相信她一定會信的。
黑色的夜,黑色的身影,黑色的恨。
繁星點點,又卷著多少人的秘密。
隱忍了太久太久。
秦海瑤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撕了一個洞,曾經的種種,猶如海浪一樣吞噬而來。
——你就是不認我這個親媽,你現在的妹妹呢?你的養父母呢?你都不管了嗎?
小海,你清醒一點,真正傷害到阮漪涵的到底是我還是你自己?
你就是恨我入骨又如何?小海,秦海瑤,你的身體裡流淌著我給你的血,就是這一點,她永遠也不會原諒你。
你跟媽媽一樣,注定一世孤單的。
姐姐……姐姐救我……
……
秦海瑤知道秦沁現在在夜場那邊,那是秦家專門開辟的會館休閒娛樂場所,專門用來接待和做一些不見光生意的地方。
晚風呼嘯。
秦海瑤的頭發被吹的飄起,她的眼裡滿是恨,她不是沒有努力過,她努力過,拚勁一切的去保全她的媽媽,親生母親,然後呢?她換來的是什麼?是愛人的恨,家人的恨,是來自世界的拋棄。
門,被推開。
秦海瑤進去的時候,鷹迪手裡還拿著篩子,跟哥幾個玩的開心。
會館裡烏煙瘴氣,燈紅酒綠一片,人間繁華。
今天秦沁要接待很重要的人,他們都在外麵看著,怕有什麼意外。
秦海瑤一身黑衣,就這麼走進來,跟夜色仿佛融為一體,“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