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鷹迪開口的話給咽了回去,他轉身看了看,“你稍等一下。”也許是之前見識過這女人的狠辣,他居然一看到秦海瑤就渾身都發冷。
鷹迪走到房間門口,敲了敲門,秦沁正微笑的跟裡麵的人說話,她放下手裡的酒杯,看著鷹迪,麵色不善。
怎麼了?
秦沁蹙眉,她談生意的時候很不喜歡被人打斷,鷹迪知道她的習慣,小心翼翼的:“大小姐來了,在門外等著,臉色不是……很好。”
秦沁抬了抬眼,她知道女兒的個性,因為秦默默的事兒,想必她現在一定會氣到發瘋。
那又如何?
她沒有證據,她稍作安慰強勢的壓下去就好了,從小到大,她不都是這樣訓練的小海麼?
人的抗壓能力是無限的,她就是再不滿也會咽下去。
“讓她等著。”
秦沁背著手進去了,關上門那一刻,她對著身邊的幾個人露出了笑容。
老太太那邊有了行動,她自然也不能落下。
就算是最壞的結果,一切都被老太太知道了,她早不是最初的她,南陽也不是最初的南陽,老太太還想要用當年訓斥海坤那樣的態度來對她麼?
嗬,不可能。
鷹迪不敢多說,隻好讓秦海瑤等一下。
秦海瑤點了點頭,她居然就直接坐到了鷹迪和幾個兄弟旁邊,她看了看他們平靜的問:“這玩的是什麼?”
鷹迪身邊的剛子看著他,語氣不善:“金花。”
這裡麵的人,除了鷹迪之外,都不知道秦海瑤和秦沁的關係,說話就也沒那麼客氣。
秦海瑤點了點頭,“不介意加一個人吧?”
幾個人臉色都變了,在這樣的場合,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敢獨自前來就挺有膽量了,現在還要跟他們哥幾個玩牌?從他們的角度來看,多多少少有點找死的味道。
鷹迪震驚的看著秦海瑤,今天秦默默的事兒是他親自安排的,從頭到尾發生了什麼,以及現階段警方調查到哪兒了,他都掌握,他還以為這女的一過來就要瘋了一樣的發泄,沒想到還能這樣淡定的跟他們打牌。
手下的人都去看鷹迪,鷹迪點了點頭,加一個人就加一個人吧,起碼在秦總結束會客之前彆鬨出什麼幺蛾子。
幾個大老爺們都是帶著看笑話的心裡的,他們雖然不是澳門賭王那樣的技術,但是牌技沒的說,尤其是幾個人摸爬滾打在一起久了,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什麼意思,秦海瑤一個外人進來,相當於自主自動的做了一局,入套了。
秦海瑤冷笑,今天她的手上戴了一枚寶石紅的戒指,乍一看無論是款式還是外形都跟秦沁那枚如出一轍,隻是秦總的是綠色的。
剛子看了看鷹迪,鷹迪臉色也是有點變化,他使了個眼神,旁邊的小弟笑了笑:“來來來,下注。”
這牌玩起來八成是要靠運氣的。
秦海瑤從剛開始就驚豔了身邊的人。
從坐下來之後。
她的眼睛就一直看著鷹迪,麵無表情,修長的手指快速的翻動,就像是變魔術一樣,那牌齊刷刷的一溜在她的左手倒到了右手,又從右手到左手。
這麼一個大美人,紅唇,長發,冷豔又養眼。
引誘著人想要走進,可自身的淩厲又讓接觸者嗅到了危險的氣息,遲遲不敢靠近。
在場的人算上秦海瑤,一共七個人。
第一把,她就出了一個豹子。
這下子,大家臉上的笑容都沒了,剛子怒氣衝衝的看著秦海瑤,“你一定是出老千了!”
秦海瑤的眼睛盯著他,“嗬嗬。”
她連否認都懶得否認。
“我在很小的時候就受你們秦總的調撥,這一雙手。除了出老千,還會很多東西呢。”
這話說的幾個人莫名其妙。
鷹迪拿起旁邊的雪茄點燃,惡狠狠的抽了一口,他低著頭:“再來一把,剛子,你洗牌!”
剛子把牌接了過去,他洗牌雖然沒有秦海瑤那技術,但是很熟練,秦海瑤一雙眼睛盯著他看,剛子被她看的渾身不自在,翻來覆去洗了三次才開局。
這一把,秦海瑤看都沒看牌,直接棄了。
牌都不看就棄了?
剛子忍不住伸手要去翻看,秦海瑤瞥了他一眼,“不該看的東西不看,不該碰的人彆碰,這點規矩,秦總沒教給過你?”
嫋嫋的煙霧之下。
剛子憋悶的坐在那,鷹迪皺了皺眉,扔出去一遝錢:“我買你的牌。”
這樣和規矩的看總可以了吧?
排看了,果然是最小的。
又是三把下去。
秦海瑤全贏。
鷹迪盯著秦海瑤,秦海瑤看著他的眼睛,從茶幾上拿起雪茄,點燃,一手搭在沙發上,麵無表情的看著他:“還要玩麼?”
……
鷹迪把身邊的人都遣走了,低下頭:“大小姐,你彆為難我。”
秦海瑤抽了一口煙,吐出煙圈,一手揪著自己的一縷長發把玩:“鷹迪,你應該知道,我媽她老了。”
鷹迪的心裡發涼。
這個事實,也是他一而再,再而三隱忍秦海瑤很大的原因。
秦沁就是再厲害,她的年齡在那,體力在那,就是力挽狂瀾還能支撐幾年?
可是秦海瑤卻不同,段哥說過,她比秦總年輕的時候還要狠辣,還要犀利。
昏暗的燈光下,秦海瑤的目光像是一條誘惑的毒蛇,隨時能鑽進人的心:“二叔那邊,最近頻頻向你拋橄欖枝,你有意也好,無意也罷,這事兒,以我媽的性格是不能容忍的。”
鷹迪的鼻尖有汗往下滑。
他無意參與秦家的爭鬥,可最近秦二爺不知道怎麼了,身邊的人時有跟他聯係的。
他已經明確拒絕過的。
可家門口總是會出現秦二爺那邊的人,看著跟他熟悉的樣子,甚至有的上來就勾肩搭背。
這些消息,秦沁都知道,她還隨意問了一嘴,鷹迪為此徹夜難眠。段哥傷了,殘了,再沒有能護著他的人,跟在秦沁身邊,就像是跟著死神一般,這條命,隨時都會消失不見。
秦家的人,一個比一個手段狠,秦二爺那邊,鷹迪也不能表現的太過激烈。
秦二爺雖然一直在幕後,但是在秦家有著不可撼動的地位,聽段子說,他的性子沉穩,喜怒從不言語色,輕易不出手,但要是出手,肯定是雷霆之勢。
他不過是一個刀口上討生活的人……從未想過落入這樣的夾縫之中……
如果非要做抉擇。
鷹迪看著秦海瑤,又看著她手指上那枚具有象征意義的戒指,陷入了沉默。
秦沁出來的時候就看見女兒和鷹迪在說著什麼,她抽著煙,氣場上明顯的強勢壓製。
秦沁眯了眯眼,她抽身微笑的送走客人,緩緩的走了過去。
“進來。”
秦沁的聲音很淡,她心底有火,她看秦海瑤是越來越膽子大了,居然招呼也不打就來這裡。
關上門。
秦沁坐在沙發上,習慣性的轉著手上的戒指:“你來做什麼?”
鷹迪站在她身後低著頭。
秦海瑤笑著看著秦沁:“媽,默默出事兒了,你知道麼?”
秦沁看著秦海瑤的眼睛,目光隨即掠過她手上的戒指,她的眉心一跳,兩手放在一邊:“她不是一直在愈陽麼?出事了,你不去找阮漪涵,找我做什麼?”
秦海瑤把雪茄扔在地上,踩滅,“這麼喪儘天良的事兒,阮總做不出呢,這不第一時間我就想到媽你了。”
這要笑裡藏刀的話夾著濃濃的危險。
秦沁盯著秦海瑤看,“小海,這是你該對媽媽說話的態度麼?”
女兒不會真以為,她把那一家人送出國就安全了,她再沒有什麼能夠製約她的了吧?
秦海瑤笑了,她看著秦沁:“不然呢?我該怎麼跟你說話?”她偏了偏頭,似乎很費解:“媽,我求你?求你告訴我,默默是不是你派人傷的?”
說著,秦海瑤上前一步,貼近秦沁,鷹迪立即用身子擋在了秦沁的麵前。
秦沁皺眉,“讓開。”
怎麼?反了麼?她倒要看看小海敢做什麼?
秦海瑤雖然沒有被她從小養在身邊,但是她隔三差五就會去看小海,一向對她要求很嚴格,在秦沁看來,女兒對她的畏懼經過反複加重,早就印在了靈魂裡。
她即使發怒,也不敢真的反抗。
秦海瑤湊近她,兩手一左一右的把在秦沁的椅子上:“媽,默默真的是你派人傷的麼?你告訴我實情,我是你女兒,就算知道了一切又怎麼會在真的生你的氣呢?”
秦海瑤的眼睛裡滿是誠懇,甚至氤氳著水光,秦沁盯著秦海瑤看,她的眼眸沉沉的,“小海,我是你媽,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秦家,為了你。你這樣咄咄逼人的質問媽媽有用嗎?你們不是已經報警了麼?查到了什麼嗎?”
秦沁看著一動不動的女兒,想著她一定是被說服了,“好了,小海,就是真的是媽媽做的又如何?她就是跟你再親也是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外人罷了。你剛才也說了不會生媽媽的氣,難道不是真的麼?”
秦海瑤笑了,笑的彎下腰去,就在秦沁翕動著唇要開口說話之際,她迅速的從長靴裡掏出匕首,右手淩空霹過,像是釘釘子一樣,直接插在了秦沁的手背上。
“唔——”
秦沁猝不及防,她甚至來不及反應,鮮血一下子噴薄而出,濺到了秦海瑤的臉上,她眼睛眨也沒有眨鬼魅一樣的臉盯著秦沁:“假的。”
旁邊的鷹迪大吃一驚,身子一撲就要去奪刀,可秦海瑤就像是料到了一樣,她拿起旁邊的茶壺,手一揚揮著跟那個口罩男傷害默默時一樣的弧度,那滾燙的茶水順著鷹迪的頭灑了一身,騰騰一片。
屋裡亂成一團。
屋外的人一擁而進。
在這之前,秦沁也看過很多次女兒憤怒的場景,可都沒有這一次可怕。
明明已經被人按在地上了,秦沁痛苦的捂著被戳穿還在汩汩淌血的手,看著臉蹭在地上對著她笑似瘋似癲的女兒,心裡第一次升起了一股冰涼的懼意。
鷹迪的脖頸處大片燙傷,灼熱灼熱的痛,他感覺自己已經被燙熟了,衣服都黏在了肉裡。
秦海瑤的臉上都是灰塵和血漬,她仰頭看著秦沁,眼神幽幽的像是地獄惡鬼。
“報警啊。”
她的唇翕動,無聲的發出了一個“媽媽”的音節。
這是從小到大,她第一次在這麼多人麵前叫秦沁媽媽,雖然沒有聲音,但唇間的符號卻那麼的清晰。
“媽媽”本該是人間最為溫情最為依賴的本能呢喃呢。
秦海瑤對著秦沁在笑。
她笑的那麼開心,笑的那麼可怕,笑的眼淚都流了下來。
——她已墜落地獄,與魔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