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漪涵知道消息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月後了。
這段時間,一半是忙於工作,一半是為了麻痹自己,她的生活手機,基本上處於關機的狀態。
那個手機裡,除了奶奶,小海就是薑溱月了。
奶奶就在身邊不會給她發什麼信息,秦海瑤也不會,唯一的月月發的信息都是跟秦海瑤有關的,阮漪涵每看一次,心中都悶痛一次,到後來,她乾脆不去看了。
這一個月的時間。
她常常夢見秦海瑤。
在夢裡,她總是不是很快樂的樣子,或是一個人走在鄉間的小路上,或是一個人坐在那片她們曾經擁吻的花海之中,風吹亂她的發,小海伸出一隻手握住一縷風,一言不發。
到最後一次夢見小海,她坐在那個花圃之中,她轉身看著阮漪涵,眼裡都是淚:“阿涵,你為什麼還不來啊?我要堅持不住了……”
一下子從夢中驚醒。
阮漪涵一身的冷汗,她大口大口的喘息,心跳的劇烈。
她看了一下表,正是夜裡十一點,才剛緩和了一會兒,門鈴就被按響了。
這個點兒了,會是誰?
阮漪涵怕吵醒奶奶,她趿拉著拖鞋要去開門的時候,奶奶卻先她一步,阮奶奶披著睡衣打開了門。
是宋禾。
宋禾看著阮漪涵咬了咬唇,眼裡都是惶恐與不安:“阿涵,出事兒了。”
這句話,仿佛印證了那麼夢,阮漪涵一瞬間睜大了眼睛,死死盯著宋禾看。
她想要問,卻不敢開口。
她心跳的幾乎要衝出胸口。
宋禾看她這淩厲的眼神也是被嚇到了,不敢把那秘密說出口,阮奶奶瞅了瞅阮漪涵,又看了看宋禾:“到底什麼事兒啊?”
她顫抖的聲音透著心中的不安。
現在的她,早就對很多事情都看淡了,唯一的親人奶奶又在身邊,阮漪涵的心在顫抖,小海,難不成是小海……
……
知道一切的阮漪涵衝出房門去開車的時候,她的手都在顫抖。
身後,宋禾一疊聲的叫著她,阮奶奶也急壞了。
黑夜如墨,看不到一點光亮,阮漪涵衝到車前去拉車門的手都在顫抖,宋禾跑的氣喘籲籲一把抓住她:“阿涵,你彆這樣!我跟你一起去!”
“滾……都滾開!”
不知不覺間,阮漪涵滿臉的淚,她的手去摸兜裡的車鑰匙,整個人抖成一團。
宋禾看著她也是著急,她還是從惠姐那得到的這個消息,知道的時候宋禾也要瘋了,她不敢相信dy居然能做出這樣的事兒,而秦海瑤對於阮漪涵又是怎麼樣一種重要的存在,宋禾是知道的,所以第一時間跑過來告訴她。
“小海,小海……”
阮漪涵呢喃著,阮奶奶走了過來抱住了孫女,她看了看宋禾,宋禾點頭,她從阮漪涵那拿過車鑰匙。
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
她必須要立即見到她。
上了車。
阮漪涵的身子和心一片冰涼,她滿腦子都是小海最後對她說過的。
——阿涵,我哪兒都不去,就在這兒等著你。
等著你,回來愛我。
……
眼淚順著臉頰一片片的滑落,劇痛從阮漪涵的心尖一點點蔓延,那種即將失去的惶恐與不安讓她無法呼吸。
許許多多的畫麵在腦海中閃過。
全都是有關秦海瑤的。
到最後,阮漪涵克製著情緒,她顫著手打開了那個生活手機。
很快的,一連串的提示音響了起來。
所有的信息都是來自薑溱月。
——阿涵,接電話!
怎麼,到現在你都當鴕鳥麼?
阮漪涵,小海受傷了!!!
她傷的很重,你再不來……就晚了。
最後一條,是薑溱月昨天晚上發來的,很簡單的幾個字,卻像是刀子一樣撥開了阮漪涵的心,狠狠的用腳塌了上去。
——你會後悔的。
後悔麼?
阮漪涵擦掉臉上的淚,她看著前麵,神經質一樣喃喃的:“不會的,她答應過我,要等我的,她不會就這麼走的。”她的手往兜裡去摸,摸那個小海親手交給她的千紙鶴。
宋禾已經不知道說什麼話來安慰阮漪涵了,隻能努力讓自己鎮定專心開車。
夜晚路上無人。
但是到了村子裡,那條山路南行,等兩個人進了村子的時候,東方已經隱隱泛白,陽光漸漸升起,雖然微弱,卻足以溫暖大地。
車子越是往裡開,阮漪涵的心就越是繃緊,有那麼一刻,她甚至害怕到達目的地。
到了院子門口。
薑溱月抱著胳膊守在那兒,她晚上接到了奶奶的信息,知道阮漪涵來了。
她遠遠的看著車子駛近,麵無表情。
阮漪涵看著她的眼睛,表情絕望,就像是等待被判刑的犯人一樣。
院子,跟她離開時基本一樣。
隻是院子正中還曬了小海親手采摘的野蘑菇,那是上次生日做飯的時候,阮漪涵隨口說過好吃,所以她基本上一有空就會去山上采摘,想著等她過來吃。
薑溱月看她這樣心裡難受,曾經勸過:“小海,這蘑菇本來就不多,你采了就吃了吧,要不會壞的。”
山路難行,這些蘑菇最新鮮的又都是雨後之時,小海一個女孩子不知道哪兒來那麼大的毅力,不管山路多滑,強迫症一樣去采摘。
秦海瑤微微的笑,她有的時候固執的倔強,“我曬乾。”
就這樣,她曬了一堆又一堆,到後來,麻絲袋子都裝滿了,她也沒有等來那個說蘑菇好吃的人。
……
淡淡的晨輝之下。
薑溱月看著阮漪涵臉上的淚,輕飄飄的問:“你來了?阮總,你終於肯來了?”
這兩句話又酸又澀,嗆的阮漪涵手腳冰涼,她的眼睛直盯著薑溱月:“她、她呢?……”
她的聲音很輕,風一吹就會破碎一樣。
薑溱月盯著她看了半天,淡淡的:“跟我來吧。”
一時間,懸著的心落在了肚子裡,那一刻,阮漪涵的眼睛因為激動,眼圈發熱發燙,跟在她身後的宋禾也是舒了一口氣。
她是從惠姐那接到消息的。
惠姐大晚上給她打電話,說接到從老家的dy慌慌張張用座機打來的電話,說她殺了人,跑了出來,現在警察到處在找她,已經找到老家這邊了,她再沒有地方可以躲了,她已經買好農.藥什麼的了,隻是希望最後,自己的屍體能葬在父母的墳前。
惠姐當時還以為是大晚上,她還以為dy是又夢見父母喝多了說胡話,可到最後,聽見dy近乎狂亂的哭聲,她知道這一切不是假的了。
“你殺了誰?”
惠姐哆哆嗦嗦的問,dy喃喃的:“秦海瑤,秦海瑤……”
血債血償。
是秦沁製造的車禍現場,殺害的她的父母,她死了,dy想要的就是去找秦海瑤報複。
可不是每個人都有殺人的勇氣的。
dy刀子捅下去那一刻就後悔了,她要想抽手,就卻再沒有回頭的路。
當那個女人倒下那一刻,她以為自己會有報複的快感,可是看著那滿手滾燙的血,看著那女人嘴角最後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她幾乎崩潰。
薑溱月衝進來看到小海倒下這一幕的時候,手裡的酒瓶子全落在了地上,巨大的響聲讓dy暫時的恢複了理智,她從院子跳出去倉皇逃跑。
……
薑溱月帶著阮漪涵一路的走,鄉間小路,曾經花香彌漫,如今,接近寒秋,所有的花朵都凋零垂敗,處處透著寂寥與蕭肅。
阮漪涵越走心越涼,她忍不住叫薑溱月:“月月,這是去哪兒?”
不是要去見小海麼?
為什麼要來這裡?
小海她現在不該是在醫院麼……
薑溱月不說話,她腳下的步伐越來越快,終於,在花圃的正中央停下了。
她指著那一片小小的地方,淡淡的:“她就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