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答應過秦海瑤的事兒做到了。
——我們喝過這麼多交杯酒了,要是在古代,我都是你的妻子了。
阿涵,我們很幸福對麼?
如果可以,阿涵,我們給自己五年時間,不要這麼快就說放開好不好?
這是我向神明許下的最後一個願望。
如果我說我的心一直向著你,你會信麼?
阿涵,我愛你。
我會在這裡等你,等你回來愛我。
……
沉默,瘋狂,痛苦,不敢相信,不能相信……
那一刻,沒有什麼能夠形容阮漪涵的心情,她身體僵硬的站在那兒,靈魂似乎被抽空,呼吸都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一樣。
全身上下,唯一能動的就是臉頰的淚。
那麼熱,那麼燙,落在地上,澆灌著她們的曾經。
小海,小海,我來了,我回來看你了……
天邊那淡淡的餘輝冰涼冰涼的,落在人的身上,寒風刺骨。
阮漪涵的膝蓋一軟,跪在了地上,她兩手撐著自己,眼淚一行行往下落,“怎麼可能,小海,小海……”
她不可能死的。
不可能……
薑溱月的眼淚也落了下來,她咬著唇,不看阮漪涵:“小海說了,這就是她的宿命,她覺得自己很累很累,死亡對於她來說或許是一種解脫,她甚至不想要追究dy的責任,跟警方說dy是失手傷到她的,她說這就是她的宿命,阮漪涵,她一心想要求死呢。”
村莊跟城市不一樣,哪兒都是監控,天網與地網讓人無處可逃。
當時就隻有秦海瑤和dy一個人,薑溱月進去的時候,秦海瑤已經倒在地上了,過程她並沒有看見,但猜也猜得到大概。
她永遠忘不了那一天。
她抱住秦海瑤,滿身的鮮血,秦海瑤最後的目光還是往門口去看,看到那裡空無一人,她輕輕的歎了口氣。
她還在等她。
到了要死之時,還在等她。
……
“她說她不想回到城市裡,如果死了,就埋在這裡。”薑溱月擦乾臉上的淚:“她說她這一輩子,不被母親認可,去底下人家也不會承認她是秦家的人,生的時候做不到,死的時候想要做你的妻子。”
那墓碑,都是薑溱月簡單用木塊磕著的。
——阮漪涵之妻。
像是小海說的那樣,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又鮮血淋淋的都還給阮漪涵。
阮漪涵一步步跪到那那墳前,她的手摸著阮漪涵之妻幾個字,眼裡都是空洞的淚。
“不可能、不可能……”
小海說好了要等她的。
她是多麼堅強一個女人,她不會騙自己的。
可是,可是……
阮漪涵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滴滴往下落,薑溱月看著她默默的垂淚。
東方的太陽升了起來,阮漪涵抱著那墓碑,用全部力氣用力的抱住了那墓碑,發出撕心裂肺的悲鳴:“小海,小海,秦海瑤!秦海瑤……”
秋日十分,落葉紛紛,為地上撲了一層黃地毯,更顯孤單寂寥。
阮漪涵一個人仰頭看天,哭的撕心裂肺,她後悔了,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的後悔了。
為什麼……
她為什麼不早一點回來看看她……
她為什麼明知道她舍不得還要離開……
她痛苦,她難過,可是小海又何嘗不是如此……
她到底為什麼要浪費那麼多時間,糾結在上一輩的糾葛之中,這到底跟小海有什麼關係……
最起碼,她還有過奶奶的愛,有過從小到大寵愛的嗬護。
可是秦海瑤呢?
她從出生開始就帶著痛苦。
小海,小海……那個用生命去愛她的女人,就這樣沒了……
不會的,說好了她們要永遠在一起的。
秦海瑤,你怎麼能說話不算數?
……
阮漪涵哭的天地之間都淩亂了,哭的渾身發軟,哭的痛不欲生。
薑溱月看著她,沉默不語。
不遠處,一個穿著紅衣服的少女騎著馬跑了過來,她到了薑溱月和阮漪涵身邊,拉了一下馬韁繩,“師姐,在墨跡什麼?人來了怎麼還不帶過去,師父還在等著。”
她看了看阮漪涵,有些驚訝的。
薑溱月煩躁的皺了皺眉:“拉珍,彆礙事。”
她這是在教訓天下不知道珍惜的有情人。
被稱為拉珍的女孩脾氣也是桀驁,她根本沒有理會薑溱月的警告,她一雙通透的眼睛盯著阮漪涵看了一會兒,問:“就是她麼?果然很漂亮。”
這話讓阮漪涵側頭,她盯著拉珍看,聽說她話裡的意思。那是一個典型的少女民族姑娘,身上有著少有的豪氣與霸氣,一雙眼睛乾淨犀利,像是鷹一樣盯著阮漪涵。
拉珍對上阮漪涵的眼睛,勾了勾唇角:“假的。”
什麼?
阮漪涵看著她,拉珍指了指她死死抱著的墓碑:“這是假的。”
那一刻。
阮漪涵就像是被什麼人重重的打在頭上,很痛很痛,但同時又像是被神明救贖,她緩緩的轉過頭,死死的盯著薑溱月。她的唇像是落葉一樣顫抖,想要問,卻不敢開口。
小海,小海她……
薑溱月衝拉珍翻了個白眼,她看著阮漪涵:“阿涵,失去的感覺怎麼樣?”
失去的感覺怎麼樣?
……
對上薑溱月的眼睛,阮漪涵僵硬了片刻,她低下頭,瘋了一樣,徒手就去拋那墳墓。
拉珍嚇了一跳,想要去拽她,薑溱月衝她搖了搖頭,用目光製止。
她又何曾想要看阮漪涵傷心難過?又怎麼忍心騙她?
可是……她不得不這樣做。
隻有這樣,感受一次生死離彆,才知道這個世上,真的如彆人說的那一般。
在生死麵前,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
什麼愛恨情仇,什麼恩怨瓜葛,難道她這一輩子都要抱著仇恨與不甘去活著麼?
這樣也好。
小海也算是還給她一條命了。
那泥土,帶著落花的殘香,阮漪涵挖到最後指尖都是血,她不管不顧的用力去挖,似乎都感覺不到疼痛。
還好,薑溱月還有點良心,埋的並不深。
挖開那一切之後,露出一個玻璃瓶子。
阮漪涵停頓了一下,她將玻璃瓶子小心翼翼的抱了出來。
瓶子裡,隻有一隻粉色的千紙鶴。
那是秦海瑤這一世親手疊的並放在裡麵的。
風吹過,吹掉阮漪涵臉上的淚,她盯著看了一會兒,打開了瓶蓋。
千紙鶴孤零零的掉了出來。
阮漪涵將自己手上的血和土胡亂的蹭在腿上,她低頭,顫抖著手撿起那千紙鶴。
拉珍看著這一幕,自己替阮漪涵疼的齜牙咧嘴,她忍不住湊近薑溱月:“師姐,你們漢族姑娘也挺厲害,她不疼麼?”
薑溱月麵無表情的看著她:“這樣感人的時刻,你就不能閉嘴麼?”
拉珍立即閉嘴,她盯著阮漪涵看。
阮漪涵顫顫巍巍的抖開了那粉色的千紙鶴,千紙鶴的正中,是小海用筆寫的幾個字。
——阿涵,我愛你,不曾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