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小海的自己,那一刻,阮漪涵放聲痛哭。
她從來不是一個堅強的人,也從來不是一個狠心的人。
她沒有小海那樣的堅定。
如果讓她選擇,她真的寧願不曾相見。
可是命運就是如此的作弄,讓她們再次相見,現如今的她隻要小海活著,隻要她活著就比什麼都好。
……
拉珍看著阮漪涵痛苦流淚的樣子,眼圈也跟著紅了,她是典型的藏族姑娘,從小就生活在藏區,從小到大都沒出來過,這一次,要不是師姐薑溱月跑回去求師父,她可能就像是許許多多虔誠的藏民那樣,就去閉關修行了。
那一閉關就是一輩子。
她沒有接觸過這樣的花花世界,隻聽師父說過一句話。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眾生皆苦,你出去了就會想要回來的。
……
當時的她不明白什麼意思,現在的她依然不明白。
可現如今,看著失聲痛哭的阮漪涵,她的眼淚也不自覺的跟著流了下來。
薑溱月盯著阮漪涵看了一會兒,她偏了偏頭,看著天邊的太陽。她們怎麼就這麼艱難?阿涵和小海都是她見過善良的人啊,佛說因果,這到底是什麼因什麼果?
阮漪涵真的是哭了很久,她轉過頭去看薑溱月:“她在哪兒?”
在哪兒?
那天,薑溱月看到秦海瑤倒在血泊中都要瘋了,這裡是山村,不像是城市,又是這樣重的傷。
抱著秦海瑤那一刻,薑溱月人生第一次崩潰。
她有一種預感,小海活不下去了……
沒了生的意念,又等不來一個明天,如果換做是她,她也不想要再痛苦的堅持下去了。
可是世事變化。
種善因,結善果。
那樣的黑暗之中,薑溱月的聲音驚動了鄰裡街坊,本來大家生在農村之中,都是過好自己的小生活,不會去多管的,本村的人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外村的。
可是小海這一段時間做了什麼?
她無私的幫助了太多太多的村民。
去山上,除了給阮漪涵采蘑菇之外,所有的山藥都給當地的醫館了,分文不收。
有許許多多的村民被頑疾折磨了許久,秦海瑤極儘全力的幫助她們,有生活實在困難的,她就自掏腰包。
很多次,薑溱月問她值得麼?
秦海瑤都微微的笑:“月月,我這一輩子跟你們不一樣。”
她活著,就沒有為自己活過。
這一輩子,可以說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存在。
從出生開始,她的存在就是複仇,遇到阮漪涵之後,她一邊享受著愛情,一邊又被謊言背後的結果吞噬,每天惶惶不安。
而現如今,她被拋棄在了這裡。
希望一次又一次的落空,她隻能將自己想要看到的幸福,延續在彆人的身上了。要不然,她會堅持不下去的。
那一天,連村長、村乾部全都到齊了,長街上占滿了人,大家誰家有車,誰家有認識鎮子裡的人紛紛來幫助。
就連老天也似乎被感動,細雨纏綿,讓人心悶。
秦海瑤被村民們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醫院。
進入手術室的時候,一直昏迷的秦海瑤突然醒來了一下,她看著薑溱月,翕動著唇。
薑溱月跟著醫生推著手術車,她彎下腰,去聽秦海瑤的話。
“如果……我死了……不要……不要告訴她……”
這個世上,沒有人比她更了解阮漪涵。
如果她真的死了,那她不想要告訴阮漪涵。
讓她永遠當做自己還在原地等著她。
阿涵沒有錯。
她善良,她單純,曾經的她甚至因為看到感人的電影而哭泣。
秦海瑤一直認為她的人生是痛苦的,但是阿涵何曾不是如此?
如果阿涵不曾遇見她……
她還是她,雖然苦澀,但也習慣。
但是阮漪涵一定會遇到愛她懂她嗬護她的人,不會被她拖累一生。
薑溱月知道,秦海瑤這一進去就是永彆了,她不想她就這樣死去,她咬著牙,撒了謊,給她生的希望。
——她來了,小海,她來了,她馬上就到。
那一刻,秦海瑤的眼角伸出一滴淚,她看著遠方,戴著佛珠的手緩緩的下垂。
……
一個人的意念到底有多麼的強大?
如果是秦海瑤理智清晰,她一定知道薑溱月是在騙她。
可就是這個明知道是謊言的謊言,依舊支撐著她穿過慢慢的黑夜。
她在一片寂靜之中,看見那兩個她,走向她。
她們一個捂著胸口,一個長發淩亂,疲憊不堪,“要走了麼?”
走就是一種解脫。
要走了麼?
秦海瑤轉頭看著來時的路,那一刻,她猶豫了,她糾結了。
她不確定自己這一輩子是否真的能等到阮漪涵。
隻是,她還有一個心願,她想要去看看她。
師父曾經說過,藏地講究中陰身,人死七天之內,憶念無比強大,可以去她曾經沒有去過的地方,去見她一直想見的人。
這一刻。
三個她合為一體。
如今,她終於可以帶著三世的糾纏去看看阮漪涵了。
去看一看她的阿涵……
回家的路,小海曾經走過千萬遍。
她穿過寂靜的夜,來到了阮漪涵的床邊。
她睡著了。
隻是睡得還不是很安穩。
秦海瑤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心裡各種情緒翻滾,她想要流淚,可隻剩下靈魂的她連眼淚都沒有了。
她彎下腰,透過空氣,想要親吻阮漪涵。
阮漪涵的身子動了動,她夢魘一樣的呢喃,“小海,小海……”
一時間,秦海瑤的五臟六腑都被揪痛,她深吸一口氣,想要放棄,可是一轉身,看見了床頭那一枚粉色的千紙鶴。
黑暗之中。
它發出淡粉色的光芒,像是螢火蟲一樣,仿佛感覺到了主人的召喚,粉色的熒光纏繞在秦海瑤的周邊。
那是愛的力量。
那一刻,伴隨著咒語的聲音,有什麼東西一下子將秦海瑤吸了回去。
“好了,好了!救回來了,救回來了!”
病房裡,醫生擦著一頭的汗,經過三天三夜的搶救,秦海瑤終於被救了回來。
而病房外,被薑溱月哭著叫了過來的桑卓師父手裡轉著轉經筒,他一手抬高,對著薑溱月:“她隻是一口氣掉著,我隻能靠著這一口氣吊住她的魂魄,你去找她心中的那個人,越快越好。”
……
心中的那個人。
……
阮漪涵緩緩的走進了木屋之中,她滿臉的淚,看著躺在床上,猶如睡著了一樣的小海。
她身邊是她的師父慧果法師,而另一邊是薑溱月的師父桑卓師父。
倆人看見阮漪涵進來了,全都起身。
這樣的生還奇跡。
在藏地並不少見。
但很多是存在於母女之間,像是愛情太少太少了。
母愛,總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存在,一個母親可以為孩子無私的付出一切,乃至是獻上最虔誠的靈魂。
愛情,也曾經被人類賦予了許許多多神話色彩,它似乎是奇跡者存活的良藥
在古代,各種為愛殉情,為愛付出一切帶有童話色彩的故事有不少。
可越是到現代越是少。
物質世界的迅速發展,人類**的蓬勃,真情假意,肢體纏綿,前一刻的情深似海,後一刻的冷漠淡然,又有誰敢說自己擁有獨一無二的愛。
阮漪涵一步步走到床邊,她的腿失去了力氣,緩緩的跪在床邊,“小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