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律恒醒了。
醒來的很突然。
他坐起來, 看著陌生的病房,陌生的保鏢, 借了手機,給周漫兮打電話:“嗯。是我。我醒了。”
周漫兮激動地說:“我立刻回去!”
“不, 我去找你。”
“你剛醒, 多休息, 醫生呢?讓醫生給你做檢查!”
她聲音很大,聽到他下床的聲音,立刻阻止了:“聽話,葉律恒, 你剛醒,做個檢查, 不然我會擔心。”
葉律恒換衣服的手微微頓了下,聲音透著點無奈:“我很好。真的。我有事, 需要去你那裡, 江琴她——”
他預感到她出事了。
周漫兮一聽,忙打斷了:“不行!我這就過去!等我!”
她不知道他才醒來怎麼就知道了江琴的去世,但怕他受刺激,隻想儘快趕到他身邊。
葉律恒沒辦法,隻好在病房裡等她。這期間, 周漫兮聯係了醫生給他檢查身體。各項指標都算正常, 就是有點營養不良,缺乏鍛煉。這是躺太長時間的原因。
“葉先生,胸口的傷還是需要注意下的。”
主治醫生提醒道。
葉律恒點頭:“嗯。”
他坐回床上, 拿著保鏢的手機百度新聞,上麵一則新聞抓痛了他的心:
【每日快訊:唐氏豪門貴夫人江琴車禍身亡,懷中幼子毫發無傷】
【草莓網:從此芳蹤倩影難覓:一代豪門貴夫人車禍身亡之謎】
【橘子日報:實況播報唐氏貴夫人車禍全過程,雙手多次脫離方向盤,疑似精神病發作】
……
一滴淚就這樣滑出了眼角。
他瀏覽著這些新聞,心臟處鑽心的疼。
那個女人死了。
他的媽媽死了。
人一死,萬千恩怨皆是塵土。他不再恨她,反而惦記著她的好,因為次數稀少反而更顯珍貴了。
“阿恒。我走了。”
“阿恒,醒來。”
“阿恒,我錯了。”
“阿恒,原諒我。”
……
在他昏睡時,他聽到了她的聲音。
那或許是她死前最後的低喃。
周漫兮很快到了,走進病房,坐到床邊,看著他呆愣的樣子,一把抱住了他。
“你還好嗎?”
“嗯。”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沒有。”
他搖頭,聲音很低,情緒低迷,一副憂鬱感傷的模樣。
周漫兮擁住他:“我還在。葉律恒,我會一直在。”
他似乎有所觸動,伸手想要回抱她,但是,手臂被人抓住了。肉乎乎的小手,溫熱的,他看過去,看是一個五歲大小的男孩。
“哥哥。”唐域濕漉漉的眼眸很紅,“哥哥——”
他本來掛著點滴,但聽到周漫兮喊了“葉律恒”的名字,然後,就哭鬨著跟過來了。
周漫兮摸摸小家夥的頭,在葉律恒不解的目光中,緩緩解釋:“是唐域,唐夫人保護下來的孩子,想要見你,說是唐夫人讓他來找你。”
那就是遺言了。
葉律恒慢慢伸手,摸了下他的頭,問:“她……還說了什麼?”
唐域眼淚嘩嘩落:“要我找哥哥。不讓我回唐家。”
葉律恒扯了下唇角,忽地,捂住了眼睛。他曾經很妒忌唐域,認為是他奪走了母親的愛,而如今,她把她的愛留下了,留在他身邊。
她給他最後的親人。
“哥哥,我能和你在一起嗎?你會討厭我嗎?”
他撲閃著濕漉漉的眼睛,童言稚語分外紮心。
葉律恒點點頭,把他抱到床上,親了下他的額頭,重重應聲:“不會,哥哥很喜歡你,哥哥會保護你——”
這是母親血脈的延續。
他抱緊他,感受著小人兒身上的氣息,他曾被她緊緊護在懷裡,殘留過絲絲她身上的味道,但被血腥味掩蓋了。他純白的毛線衣上都是血,他知道,是那個人的。
“堅強點。”
周漫兮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說:“你才剛醒來,情緒不要有太大起伏。”
葉律恒聽了,抬起頭,看著她消瘦的臉,心疼了,蹙眉道:“你怎麼瘦成這樣子?杜德呢?怎麼照顧人的?”
說杜德,杜德到。
他帶著周易鳴剛進來,就聽到了少爺的質問,忙回:“周總這是為君消得人憔悴,我也是沒辦法。”
周漫兮不好意思地彆開臉,反駁道:“你怎麼不說我是忙工作忙的渾身乏術?”
她在葉律恒昏迷間,暫接他的職務,很多東西都是現學現用,一天睡得時間都不多。
周易鳴撇撇小嘴,伸出手:“這個我作證,我媽媽忙得連我生日都忘了。大伯,你要不要幫我補個生日?”
葉律恒好一陣子沒見到他,聽他說話,便揮揮手,等他走近了,一把抱住他:“好,給你補生日,不過,你是不是該換個稱呼了?我是你爸爸。”
周易鳴撇嘴不答話,目光落在了唐域身上,眼神帶著詢問: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