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生意的拉麵店裡,懸掛電視有氣無力播報著時下新聞,門外雨聲陣陣,氤氳水汽使得萬物朦朧。
“嗜眼殺人狂與漢堡魔以及王水客銷聲匿跡,疑似被未知的靈能術士擊斃後利用屍體構築術式···”
“請廣大市民朋友們不要在夜晚出門,近來‘雨夜屠夫’仍未落網···”
“目前的反常天象不必擔心,是新式靈能設施處於試用期所導致···”
“據悉鄰市第七監獄於昨日發生暴亂,大量重刑犯越獄,其中有三名靈能罪犯仍未發現蹤跡,我市公安部靈能對策局已與青葉市公安部對策局達成初步合作,共同抓捕···”
穿著黑色運動服的少年人對於播報內容充耳不聞,隻是自顧自的喝著麵湯。
濃鬱的乳白骨湯飄著鮮香,似這種麵湯他並不會額外加入醋或者辣椒,反而是追尋本味。
他的容貌普通,正如藏匿在海中的水滴一般毫無特征,換言之是看一眼轉過頭後就會忘記的麵孔。
“楚辭,你馬上要開學了吧?”看著報紙的麵館老板叼著煙,頭也不抬問著少年人。
麵館老板看起來十歲左右,身形瘦削矮小,其聲也如小少年。
“九天後才開學。”楚辭嗅著麵湯溢出的香味後喝了一口。
“我看人家都補課,你不去補課麼?不怕高考考不上?”
“我開學才高二,並且今日周五,另有安排,就不補課了。”
他放下碗,從口袋裡摸出縫補過的錢包,抽出一張小麵額的紙幣壓在碗底。
“多出來的就用來抵扣下次的麵錢吧。”
拿起靠在桌角的黑傘,楚辭走出麵館,似乎想到了什麼,回過頭去正色道。
“契爾紮克先生,少抽點煙,未成年禁止吸煙的。”
麵館老板額頭上出現了些青筋,破口大罵:“我都說了我今年四十歲了!彆把我當孩子啊你這個小混蛋!”
隻是楚辭已經撐開黑傘,踏入雨幕當中,夜幕早已籠罩,姹紫嫣紅的霓虹燈們聚集在逼仄巷道兩端,由低到高的各類形製字體千姿百態,在雨幕中顯得分外曖昧。
探照燈一如既往掃射不休,落在陰雲之中宛如聚光燈般一觸即移,隻照亮了一片滾滾雨雲。
過於密集的建築物隻會讓人聯想到賽博朋克般的城寨區,隻是頗為老舊破敗,並無高科技,隻有低生活的觀感。
這裡本就是被城市中心所拋棄的舊城區,同時也是一塊飛地。
帝國政府管不到,新聯邦政府也管不動,這是真真正正的城中城,同樣也是字麵意義上的法外之地。
這裡藏汙納垢,不論是黑幫社團還是癮君子上下線,又或者假冒靈能術士的大師們,甚至精神或者智力障礙人士們···種種三教九流龍蛇混雜。
不過更多地,還是窮人。
道旁乞丐蓬頭垢麵,醉態醺醺於簷角避雨,似睡似醒,手中生鏽鐵杯內零錢晃動,發出陣陣叮了咣當。
“可憐可憐我這無家可歸的老兵吧,帝國政府不乾人事,我已經十年沒有領取到退伍傷殘保障了···”乞丐口中嗬氣成霧。
楚辭從口袋中摸出幾枚零錢,隨手拋出,落入杯中,隨後繼續前行,朝著自己的住處而去。
雨點擊打傘麵,豪雨奏出一瞬千擊,雖行走在水流之中,可宛如摩西分海般未有半點水流沾濕鞋麵。
所謂“一羽不能加,一蠅不能落”便是此理,縱然水流也無法乾涉肉身中內蘊勁力對於外物的排斥。
楚辭,十六歲,是一位平凡的武道家。
一步一踏,分開的水流也迅速填滿方才腳步所落之地,在這反常天象的豪雨之中,種種氣味痕跡都會被衝刷的一乾二淨,哪怕是行路的腳步聲也會被掩蓋其中。
在雨聲簌簌之中,楚辭稍微停頓一刻,並未回頭,僅隻一瞬,重又邁出步伐,
腳步聲亦在此中靜謐難辨,猶如貓足,充分吸收了一切落腳聲響,他快步前行。
“嘶嘶”的聲響似乎蛇信晃動,可視化的呼吸化作氣團逡巡於嘴角與左右鼻竅。
而後黑傘合攏,寸許鋒銳劍刃自傘尖探出,楚辭身形晃動間回身一擊平刺。
雖是傘劍卻行槍法回馬,掌中確實傳來刺中手感,但那感覺並非入肉一寸,
反而猶如紮在百煉精鋼所打造的盔甲其上。
由想象力編纂的術式將微弱的靈能織成了透明無色,覆蓋體表的鎧甲,巨細無遺的保護著麵帶口罩的男性周身。
明黃色的橡膠雨衣上滿是傾瀉的雨水,隨身斜挎的單肩包內傳出陣陣鐵器的聲響,若是能夠湊近的話尚且能夠聞到乾涸血跡散發的異味。
雨衣客左手所持的是菜市場中最常見不過的剁骨刀,但縱然凡鐵所鑄亦在靈能的覆蓋間多出了幾分神兵利器的質感。
那遠超於常人的力量和反應力促使雨衣客揮舞剁骨刀斬向楚辭。
但蛇嘶般的呼吸壓迫氣流在水滴中爆出劃破雨聲的尖鳴爆嚎。
泰山鐵基吐納法與華山鋼楷吐納法連同其他吐納合稱五嶽吐納,
五嶽吐納法在長久修持中傾儘於本能,肺中氧氣遊走血液通往周身八極十方,驟然抬升的不僅僅隻是體能,更聯通基礎的肉身素質互相乘就。
棄黑傘而不用,腳下步伐踩水而過,又如趟泥,是為八卦趟泥步,既刁鑽又油滑,短短幾步幾乎如若縮地成寸,使得水流盤桓周遭如若漩渦,八卦步法轉瞬間侵占雨衣客身前空間,迫人殺機瞬息壓逼而來。
雨衣客默不作聲,但心中已有退縮之意,然千鈞一發之際拚死的反擊也隻有手中剁骨刀回應,
鋒芒切裂無辜雨滴,寒芒閃動間幾欲斬向楚辭做困獸之鬥。
然而在刀抵黑色身影前之刻,楚辭周身肌肉自然而然化作最適合勁力流淌的通路,刹那間國術修為所達成的化勁猶如萬馬奔騰在體內鐵蹄滾滾。
收拳抬肘,一頂而過,一聲悶響自肘與體的交接處傳出,此招是為八極·頂心肘。
這一聲響動後所銜接的聲音卻是好似玻璃鏡麵那般寸寸碎裂的清脆。
靈能鎧甲在充斥著全部視覺的暴力與剛猛中皆儘碎裂,震碎磅礴豪雨化作氤氳水霧,模糊二人身形。
雨衣客的胸腹骨骼交相破碎,血肉之身立時在勁力的衝刷下化作肉泥,但其勁並未透體而出,一絲一毫均未有浪費的,完完全全僅僅破壞體內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