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米底國王阿斯提阿格斯經過提醒,想起了那個關於“滅國”的預言,煩惱頓生。
安善王國的小王子庫羅什, 是米底國王的親外孫。但是米底國王迷信神諭, 為了他的王國最終不會亡於“公主的兒子”手中, 他派遣心腹前往安善,打算密謀暗害這個孩子。
誰知安善人卻將小王子保護得很好。
沒過多久, 甚至連阿斯提阿格斯排出的心腹都被策反了,背棄了主人的“亂命”, 直接留在了安善, 保護年幼的王子。
年幼而天真的小王子問那些來到他身邊,默默保護著他的陌生人們:“你們從哪裡來?又為什麼總是跟著我?”
來人隻回答:“雖然您的外祖父不希望您順順利利地長大, 但是您有一位極為和善的姑外祖母。她想讓您知道, 這個世界上不僅有惡意與仇恨, 也一樣存在善意與寬容。她希望您長大後, 也一樣以這樣的態度對待世界。”
小王子懵懵懂懂地點頭,默默記下:惡意與仇恨, 應該敵不過善意與寬容。
安善國的小王子既然平平安安的, 米底國王的心思就此被牽製在彆處,暫時顧不上鄰居巴比倫王國。
利用這一段短暫的和平時期, 伊南在巴比倫王國國內,將長達一百公裡的米底長城迅速地建起。
這座長城和巴比倫城牆的建築技術完全相同, 但是本著儘量減少非必要勞力的原則,整個城牆的風格非常樸實, 沒有使用任何花哨的裝飾。
城牆極厚,頂部寬敞,牆體內甚至可供巴比倫士兵駐紮。城牆的最高處達到10層樓高, 簡直可以算是提供絕佳守禦和瞭望的要塞。
城牆接近完工的時候,巴比倫代攝朝政的王後伊南親臨工地視察。
當時曾經有無數的工匠,滿懷對巴比倫的忠誠和對王室的崇敬之情,匍匐在地,想要親吻王後的鞋子。
伊南卻讓人把他們全都叫起來,親自與他們一個個握手。令這些工匠感動涕零。
在長城建成之後,所有工匠都領取到了巴比倫王室承諾給他們的豐厚薪水。巴比倫官員轉述王後的意思:希望他們精明地使用這筆錢,不要讓金錢從此躺在櫃子裡,而是讓金錢作為投入資金,多辦一些產業,讓自己和周圍的人都能夠因此獲益。
巴比倫人本就繼承了始於蘇美爾人的商業頭腦,一點就透。
這些來自巴比倫王國各處的工匠,在工程結束回到自己的家鄉之時,都按照王後的意見,擼起袖子加油乾,將從修築長城時得來的金錢用於投入各種實業。
巴比倫因此再次經曆了一段農業與工商業快速發展的時期:
穀倉全部被堆滿,人們著手新建更大更透氣的新式穀倉;
幼發拉底河上和腓尼基岸邊的港口裡成天堆滿了等待出港的貨物,等待被運往南亞次大陸和地中海沿岸。
而各地上繳的稅金源源不斷地彙總到巴比倫。
古爾溫十分驚訝:“王後啊,怎麼好像您為修築長城而付出的那些錢,現在已經全變成稅金回來了?”
伊南微笑不語。
她這一招就是後世的大力發展基建項目來刺激經濟,從而促進實體經濟的良性循環發展。
隻不過,修築長城的經費,是從她自己的財產中支出;而作為稅金回到巴比倫的錢,則成為國家的公共財富。
與此同時,伊南著手用日益增長的稅金來建設巴比倫王國的騎兵。
巴比倫王國此前沒有蓄養大規模的騎兵——主要原因其實是沒有適合大規模養馬的草場。
馴養駿馬,需要合適的氣溫、足夠的草料,和適合駿馬奔馳的草原。
但是,巴比倫王國卻擁有彆國沒有的優勢:技術。
馬蹄鐵為馬匹提供了保護,使它們擁有更好的耐力,並減少了受傷的幾率。
於是,巴比倫的商人們再次出發。這次,他們奔向小亞細亞半島上,在那裡,他們與牧人簽訂了購買駿馬的協議。從此馬匹被一船一船地運到腓尼基的港口,一下碼頭就被染料標上編碼,然後立即分組,輪流釘上馬掌,就交付軍方,開始作為軍馬進行訓練。
除此之外,伊南還下令改良了戰車,將原先極其顛簸的兩輪馬車改為四輪馬車,並在馬車上增加了用於防禦的隔板。
富有經驗的希臘雇傭兵來到巴比倫,開始向巴比倫的將士們傳授在馬背上作戰的經驗。
他們教會士兵如何操控馬匹,如何在馬背上使用長矛與弓箭,如何居高臨下地攻擊步兵,以及如何應付同樣在馬背上的對手。
而巴比倫軍中的將領們則紛紛聚在巴比倫王庭,由古爾溫講解各種宏觀戰術,如何應用騎兵突襲對方的步兵、營地,又在何時應當將騎兵收回,派遣步兵上前清掃戰場,等等。
“樞密大臣,原來您也對兵法和戰陣如此有研究——”
“是呀,將您留在王庭處理政務,實在是屈才了啊!”
軍方對古爾溫的能力大加讚賞。
古爾溫卻隻好笑笑,偷偷地伸袖子抹抹額頭上的汗。
要知道,這些戰術與戰陣,全都是他與王後討論過之後才拿出來與軍方分享的。在這其中古爾溫的貢獻不足十分之一,他自己有幾斤幾兩自己清楚。
王後才是屈才了呢!——古爾溫偷偷地想,如果她出生在巴比倫王庭,可能王都不是她的對手。
王後,應該是一位女王才對!
不止古爾溫一個,好多人,都這麼偷偷地想。
*
米底國王阿斯提阿格斯,奈何不了自己的外孫,轉過頭拿“妹妹”和“妹夫”的國度撒氣。
米底大軍終於壓至兩國國境線上。
米底王國在巴比倫的間諜早就將巴比倫的王遠航的消息告知了米底國內。王後主政的消息讓米底軍方覺得十分膨脹。
“一個女人,還不是一打就怕了?”
“算了,還是留點兒口德吧,畢竟也是咱們米底自己嫁出去的公主,雖然王好像不太待見。”
“你說,咱們的國王,下令攻打自己的妹妹。這事兒傳出去,鄰國是不是要嘲笑我們米底人不道德?”
“得了吧,你真以為王庭養育那些‘公主’是當做自己的親人嗎?那些都是用來聯姻的工具。公主嫁出去之後,她們的死活你見王真正關心過嗎?”
“唉,這麼一說,其實咱們也都隻是戰爭工具而已……”
雖然米底的將領們越說越喪,但是他們對於戰勝還是很有信心的——他們認為,最多是打到哪裡的問題:究竟是在邊境上劫掠大小城市和村莊,還是一路打到巴比倫去。
誰知雙方甫一交手,米底人就開始覺得不對:巴比倫人什麼時候有騎兵了?
關鍵是,這騎兵還所向披靡,在戰陣之中來回衝擊,專撿米底大軍的薄弱環節衝擊。衝了幾次,米底的步兵部分已經先潰不成軍,退回去了。
米底騎兵還在堅持。
但他們發現,對手坐騎的損傷率要比自己這邊小很多。戰馬們在戰場上撒開四蹄飛奔,卻從來不會出現馬蹄磨損的情況——他們的戰馬,仿佛完全不用休息。
這難道是因為巴比倫人對神明更加虔誠,所以神明更青睞對手嗎?
這時米底大軍派出去的探子已經從前方趕了回來,告訴大軍:散了吧,散了吧。前麵巴比倫人已經築起了一道根本看不到頭的城牆,從幼發拉底河到底格裡斯河。根本找不到突破口。
消息一出,米底大軍的士氣頓時低落——他們竟還肖想著打進巴比倫,這是誰給的勇氣喲!
原本以為巴比倫王國由一個女人攝政,誰知這女人卻比誰都精明。
米底大軍隻能改變方略,準備劫掠幾個邊境上的城市和村莊,然後就打道回府。
誰知就在他們傳令下去,大軍準備轉向的時候,巴比倫的新型騎兵再次自後殺到,這次直接將對方殺得潰不成軍。進入巴比倫國境的米底大軍大敗虧輸,狼狽不堪地退回米底邊境。
米底國王聞訊暴跳如雷,在自己的王庭裡大聲咒罵,指責巴比倫人出爾反爾,不守信義,竟然攻擊盟友。
米底的大臣們都十分無語:畢竟這是米底自己先動的手。
終於有臣子看不下去了,規勸米底國王:“我國這次還算是幸運,巴比倫國王撒爾不在國內,由王後主政。王後不願意多動刀兵,所以守住原有邊界就算了,如果是撒爾國王在……”
米底國王怔住了,他差點兒忘了撒爾是一個多麼恐怖的將領。巴比倫原本隻是亞述的一個小小行省,現在亞述都沒有了,整個兩河流域都歸於撒爾治下。
想到這裡,米底國王忍不住十分陰險地詛咒:“現在距離撒爾出海,已經很久了吧?聽說巴比倫人自己也很久沒有得到他們的王的消息了?”
“撒爾這個家夥,要是這一輩子都回不來才好!”
*
確實,連巴比倫人自己都沒有得到過他們的王的消息。
隨著時間推移,巴比倫的朝臣越來越擔心。開始有人向伊南上書,請求王後再派遣船隊,沿著王出海的路線尋找。
伊南拒絕了這個請求:在大海裡尋找撒爾的蹤跡是真正的“大海撈針”。再說,巴比倫現在也沒辦法再派出一支和撒爾當年一樣實力的遠洋航隊了。在這個時代的遠航,如果不能做好充分準備,那麼出海就是送死。
但是伊南的態度很快被彆人曲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