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銛眼前一亮,立時道:“李漁王子才情非凡,端的了得,我起了愛才之心,就請他為我幕僚,他參與此案,有何不可。”
李琰微微頷首,給了李漁一個讚賞的眼神,你真是夠機智。
李林甫笑得露出了大牙:“你既是棣王之子,又以幕僚之身參與此案,都不知道避嫌,你可這是何等重罪?”
作為李琰家人,又以楊銛幕僚身份參與此案,這確實違法了。
李林甫這話很在理,楊銛無法否認,在心裡暗道一聲糟糕,這可如何是好?
李琰額頭上的冷汗又滲出來了,急得不行。
羅希奭嘴角上翹,大局定也。
吉溫看得很是不懷好意,區區庶子,毛都未長齊,竟敢妄想與李林甫交手,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李林甫挺了挺胸膛,嘴角一扯,很是譏嘲,天下能言善辯者,無不遇我而屈,你李漁雖然占了一次先手,然而我昨日能屈你,今日照樣能屈。
李漁卻是四平八穩,反懟李林甫:“照右相此言,此案違背了大唐律法,不用審了。”
李林甫驚奇:“放肆,你這是什麼道理。”
李漁擲地有聲:“聖人為父,父王為子,父審子,此舉有違人倫之常,有違親親之誼,骨肉相殘,親者痛,仇者快,不當為之。”
李林甫的話很有道理,然而那是對他人來說的,李琰這案涉及到皇室,自是不能以常理度之,楊銛眼前一亮:“此案涉及皇室,皇室中人涉入,自無不可,我自會向聖人稟明。”
李林甫有些不知該從何說起:“我隻怕聖人未必允準。”
李漁立時道:“若右相有擔心此事,我這就進宮麵聖,當麵向聖人稟明。我想,聖人重親情,愛子之心天下皆知,定會讓我參與此案。”
李琰聽了李漁的話,直撇嘴,在心裡大罵李漁不是東西,什麼話都敢說。
聖人是出了名的六親不認,靠殺親人殺上皇座,又一日殺三個親兒子。如今,更是不顧父子之情,把李琰關進鷹狗坊,讓他與鷹犬為伍,讓他受儘千古未有的屈辱,哪有半點愛子之心?
哪有半點重親情之意?
但是,這話大家心裡有數就行了,不能喧之於口。
李林甫嘴角抽搐,李漁真是一張利嘴,黑的能讓他說成白的,白的能讓他說成黑的。然而,他又不能進宮麵聖。真要向聖人說明此事,隻要李漁以親情為幌子,以骨肉之情說事,聖人允準的可能性很大。
因為,聖人不可能背上絕情絕性的罵名。
明明聖人早就有殺李琰之心,然而他一直隱忍不發,直到巫蠱之事出現,這才發作,就是因為聖人不想背上弑子的惡名。
阻止李漁去見聖人?
這事對他人有用,對皇孫無用。不管怎麼說,畢竟是皇孫,總有見到聖人的時候,李林甫想要阻攔,也隻能阻其一時,不能阻其一世。
李林甫權衡再三,隻得道:“罷了。既然此事涉及皇室,那就另當彆論。”
這是正式認輸了。
李林甫縱橫唐朝政壇數十年,幾時認過輸的?
楊銛跟聽天方夜譚似的,壓根就敢相信這是真的。
李琰嘴解張得老大,半天合不上,不敢信啊。
羅吉二人抬頭望天,想要看看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出來的,李漁竟然能屈李林甫,然而他們隻能看見大理寺的鬥拱,看不見太陽。
李漁立時抓住機會,跟進:“右相以為國舅審理此案可對?”
我已經讓步了,你竟然還要得寸進尺,李林甫真想打死李漁,臉上的笑容更親切了:“自是對的。”
沒有李琰指責太子,我也要重啟“韋堅案”,把太子廢了。
事情到此,塵埃落定。
然而,就在這時,楊釗滿頭熱汗,小跑著進來,衝李林甫見禮:“見過阿郎。”
李林甫的目光先是落在楊釗身上,又落在楊銛身上,臉上的笑容層層堆疊,都快笑成了彌勒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