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安門。
是西內苑通往大明宮的宮門,寬大厚實,平常整肅異常。
而如今,卻是在上演著市井之徒般的對罵,一個是李琰,一個是中官段樸。
當日,李琰穿著藏有符錄的鞋子進宮,被段樸向聖人告發,聖人親自勘問,逮他個現形,當場從鞋子中搜出符錄,辯解不得,聖人龍顏大怒,把李琰關進鷹狗坊裡,讓他遭受無儘屈辱,險死還生。
因而,這怒火如同三江四海之水,滔滔不絕,乍遇仇人段樸,所有的怒火全部朝段樸頭上發作,吼得山響,罵得難聽極了:“你個沒卵子的閹禍,活該沒卵子,斷子絕孫。”
太監生理人為殘缺,缺少了一些關鍵零部件,不能生兒育女,斷子絕孫是必然的,然而中官也最忌諱有人如此罵他們。
李琰這番話,對於中官段樸來說,其屈辱一點不比李琰被關進鷹狗遭受的屈辱少,因而他聽在耳裡,也是怒火升騰,難以忍耐,指著李琰,破口大罵:“李琰,虧你還是堂堂皇子,竟然被關在鷹狗坊裡,與鷹犬為伍,你跟狗一樣。”
這話戳在李琰的痛處了,惱羞成怒,想要跳起來,雙手一撐,用力過猛,牽動傷處,疼得直咬牙,隻能老老實實趴著,衝段樸破口大罵:“沒卵子的閹禍,斷子絕孫,活該!”
段樸聽在耳裡,火氣更大了,跳腳大罵:“你狗都不如,還皇子,我呸!”
兩人你來我往,一個罵沒卵子,一個罵狗都不如,旗鼓相當,誰也不讓誰了。
守護宮城的禁軍,看在眼裡,聽在耳裡,個個目瞪口呆,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李琰,堂堂皇子,跟個市井無賴似的,要不是他受傷極重,不能行動,肯定是衝出馬車,抓住段樸扭打在一起了。
哪有半點皇子風範。
段樸這個中官,平日裡行事四平八穩,看上去挺穩重的,卻是沒有想到,與市井之徒沒差彆,罵得口水亂濺不說,還捋起袖子,衝過來,想要暴打李琰一頓,卻給錢喚寧他們攔住。
段樸兀自不罷休,跳腳大罵:“李琰,有種你下來,看我不打死你這個狗都不如的東西。”
李琰也是惱怒異常,雙手撐起上半身,想要下車,親手打段樸這個仇人一頓,然而牽動傷口,痛不可擋,又不得不趴下。
雖然不能行動,但嘴裡可不認輸,大罵不已:“姓段的閹禍,你給我等著,容我養好傷,看我不打死你。”
兩人隔著馬車對罵,口水亂濺,一副不死不休樣兒。
李漁看在眼裡,聽在耳裡,雙手捂臉,便宜老爹,你能不能有點皇子風範,罵人不一定非要罵得如此難聽,罵得文雅些也可以讓人一輩子也想不過,如此更顯得有水準有皇子風範。
“進宮。”李漁可不想再看二人這副市井潑皮相。
錢喚寧應一聲,護衛著馬車,朝宮門去。
怒火中燒的段樸自是要和李琰作對到底,攔在馬車前,不準通行:“未得聖人旨意,不準進宮。”
李漁掀起簾子,探出頭來,陰沉著臉,衝段樸喝道:“姓段的閹禍,皇子進宮,什麼時間需要你允準了?”
段樸辯解:“不是要我允準,是需要聖人旨意。”
李漁不想跟他囉嗦:“錢伯,拿下這狗東西。”
錢喚寧遲疑,壓低聲音:“王子,這是宮中中官,隨侍在聖人身側,這不好吧?”
聖人近侍,被錢喚寧拿下,就是棣王府的大禍。
李琰罵了一陣,怒氣也渲泄了,心情舒暢不少,冷靜下來了:“漁兒,切莫與這狗東西一般見識,犯不著。”
“犯不著?”要真是犯不著,適才是誰跟市井潑皮似的大罵不休?李漁斜眼看著李漁,道:“你想不想報仇,弄死姓段的?”
段樸害得李琰曆經磨難,遭受無儘屈辱,差點死去,他做夢都想報仇雪恨,然而又沒有想辦法,無奈之極:“先讓姓段的閹禍蹦躂些許時日,容我想辦法治他。”
你嘴裡的些許時日究竟是多久?一年半載,還是十年八載,甚至於一輩子?
李漁很是不屑,道:“大丈夫報仇不隔夜,有仇當場就報了。”
李琰不接這話,因為沒辦法沒法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