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嶽承芳惶恐地抬起頭來,難以置信地看向母親,可是壽桂尼古井無波的臉上卻不見任何表情。他又扭頭看向太原雪齋,想要向他求證。太原雪齋微微點了點頭,隨後長歎了一口氣。
“為什麼?大哥和二哥怎麼會突然在同一天?”梅嶽承芳在短暫的驚愕後,立刻焦急地追問起來,“發生了什麼嗎?他們是怎麼走的?”
“現在不是問這些的時候,立刻返回今川館繼位。你若是動作遲了,等到玄廣惠探反應過來,必定會以庶三子的身份,在福島氏的擁立下來爭位的。一旦家督繼承戰爆發,今川家必然元氣大傷。”壽桂尼說完這句話後,便長身而起,向門外走去。走到門口後卻發現,梅嶽承芳並沒有跟上來。
“怎麼?”壽桂尼低聲道。
“所以母親過來不是來看我的,是為了讓我去繼位的……如果沒有出這件事情的話,您根本不會來找我,是嗎?”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梅嶽承芳,沒頭沒尾地問出了一句話。
“是。”壽桂尼倒也不含糊,乾脆地答道,同時補上一句,“彆浪費時間。”
“您的眼眶一丁點都沒紅……大哥和二哥今天早上過世,您連一滴眼淚都為他們流嗎?”梅嶽承芳又不著邊際地冒出了一句。
“老身沒有時間哭,你也同樣沒有時間耽擱,快。”壽桂尼眉毛一沉,隱隱有發怒的跡象。隻是沒料到壽桂尼還沒發怒,梅嶽承芳卻突然爆發般地抬高了音調吼道。
“快什麼?您這也能算是母親嗎?是不是哪怕哪天我死了,您也不會留一滴淚?甚至不會來看一眼?如果不是為了讓我回去繼位,您是不是一輩子都不會來看我了?”梅嶽承芳怒極反笑,驀地站起,眼眶裡憋了許久的淚水諷刺般地滾滾落下,仿佛在挖苦梅嶽承芳十幾年來思念母親的自作多情,“害怕我篡位,把我小小年紀一個人攆出家門扔到寺院去的是您,現在讓我回去繼位的也是您?十幾年來沒來探望過我的人是您,忽然來了卻連一句問候我的話都不願意說的人也是您?來了也不是為了看我,而是為了家督之位?您就真有這麼冷血?不把我當兒子,反倒把我當成奪家督的工具?”
“你想說什麼?”壽桂尼的眉毛皺得更緊了。
“我不去,愛誰去誰去,今川家這糟糕透頂的冷血家族跟我有什麼關係?三哥想繼位就讓他去唄!”梅嶽承芳狠狠地把懷裡最心愛的青邊折扇給摔在了地上,同時大吼道:“為什麼要讓我去當這今川家的家督?就因為我是您的兒子,而三哥是側室的兒子嗎?他上位不利於您把權是嗎?”
“玄廣惠探的才能不如你,無法領導今川家走向昌盛。”壽桂尼給出了梅嶽承芳完全沒有想到的答案,“既然嫡長兩難全,老身隻有立才。”
“反正我不去。”梅嶽承芳雙手抱胸,轉過身去一屁股坐下來,故意不去看看壽桂尼,“我在寺裡待得好好的,圖個清閒自在,誰要回武家受罪?沒完沒了的權謀殺伐,家裡還滿是您這樣的冷血之人,想想都令人作嘔。”
“這是今川家的大事,由不得你胡來。”壽桂尼麵色一冷,抬起手來,跟她而來的武士們就準備一擁而上架走梅嶽承芳。梅嶽承芳也不含糊,拿起放在桌邊的戒尺就要反擊。太原雪齋見狀匆忙起身,攔在梅嶽承芳身前,同時對壽桂尼笑著解釋道:“讓禦台殿見笑了,這孩子個性不羈,是貧僧平日疏於管教。請禦台殿先走一步,等貧僧說服承芳後,馬上趕來今川館。”
“老爺子您彆摻和,不乾你事,我肯定不去!”梅嶽承芳聞言還要開口抗議,可是被太原雪齋回頭瞪了一眼後卻隻得老實地閉上了嘴。
“有勞大師了。”壽桂尼和太原雪齋對視了一眼後,拍了拍手,示意隨行武士呈上了一把寶刀,“這是今川家家督代代相傳的‘龍丸’。”
隨後壽桂尼也沒有多話,並未再看梅嶽承芳一眼,就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