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先生,我會去找的。”銀杏柔聲應道,用被淚水打濕的櫻唇,蜻蜓點水般在今川義元的臉頰上落下最後一吻。兩人凝視著對方,恨不得將對方的每一處輪廓和肌膚都刻入腦海中,永遠也不會忘記。因為他們都知道,這就是他們的最後一麵了。
翠綠的樹葉在晚風下沙沙作響。
“再見了,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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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文五年(1536)6月14日,滿臉陰沉的今川義元回到了今川館。等他進了天守閣時,卻忽然聽到了三樓太原雪齋的房間內傳來了女子嬉笑的聲音。本就心情糟糕到極致的今川義元快步上樓,一把拉開房門,隻見醉態儘顯的太原雪齋左擁右抱著兩個衣衫不整的姑娘,正讓他們輪流給自己斟酒喂肉。
“哈,承芳,你回來啦?”太原雪齋一邊拍了拍懷中女子的屁股,一邊醉醺醺地招呼道,“怎麼樣?遠江帶回的姑娘,是不是和駿河的不一樣?”
“請她們出去。”今川義元側過臉,不去看這糜亂的畫麵,努力保持著禮節低聲道,“我有事情找老師。”
太原雪齋再熟悉今川義元不過,敏銳地聽出了自己徒弟的心情糟得不能再糟了,便有些遺憾地打發女子們出去,自己則胡亂收拾了幾下身上的唇印和胭脂。
“聽先前彙報的忍者說,一切順利,不僅拿到了裁決家督的禦內書,還超乎所料地拜領了公方殿的通字作為賜字,怎麼會這般苦著臉?”太原雪齋示意今川義元坐下,但今川義元卻是一動不動。於是太原雪齋便自己站了起來,湊到了今川義元的身邊,“不會吧,難道忍者帶回的那個‘趣聞’是真的?你小子和同行的一位姑娘情定終生了?”
今川義元沒有說話,但太原雪齋已經知道了答案。
“說吧,是哪家的姑娘?”太原雪齋拍了拍今川義元的肩膀。
“不知道,但可能是南越後、北信濃一帶的,而且她父親好像已經給她找好了人家,不久就要嫁人了。”今川義元方寸大亂,有些焦急地問道,“以我們今川家的身份,可以去向越信的豪族提親嗎?會不會離得太遠了?”
“戰國亂世,認的隻有實力。隻要你夠強,你想娶將軍的女兒都沒問題。”太原雪齋毫不避諱地訴說著婚姻裡赤裸裸的利益,“像令尊全盛時期的今川家,彆說是越信了,哪怕是陸奧地區的豪族,能攀上今川家都了不得。”
“可如今今川家內亂,河東也被北條家奪取,你手上就隻剩下20萬石不到的領土,如何要人家越信的豪族舍近求遠來和你結盟?而今川家自己也是內憂外患,稍有不慎就可能遭遇滅頂之災,你又怎麼說服令堂允許你把‘自己的婚姻’這一重要籌碼拿去追求兒女私情?令堂肯定想著讓你娶一個甲斐、南信濃或者三河、尾張、武藏的豪族之女,給今川家提供一個近在咫尺的強援啊。”
“所以隻要我儘快地平定內亂,再從北條家手裡奪回河東,恢複到今川家全盛時期,我就有機會贏取那小姐了?”今川義元顯然沒有被太原雪齋描述的困難打倒。
“哈哈,難不成你要像個好家督一樣勵精圖治了?”太原雪齋聞言也樂了起來,“江山美人,果真是世間難題啊。我這對江山毫不感冒的徒兒,居然要為了一女子認真了?也好,我管你這臭小子是為了什麼呢,隻要好好治國理政就行。”
“那我現在就把公方殿賜下的禦內書公布,然後以此大義名分去遠江平叛。”今川義元從懷裡掏出了足利義晴給他的文書,躍躍欲試地就要行動。
“先不急。”太原雪齋抬手製止了他,“你這禦內書一出,我們和今川良真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麵了。但眼下我們剛遭大敗,仍需休養生息。等待準備完善後,你再亮出判決不遲。”
“我哪還有時間等?小姐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嫁人了。”今川義元焦躁地低聲道。
“不等一等就隻有吃敗仗,到時候就徹底吹了。”太原雪齋一把拉住今川義元,不由分說地道,“你小子老實聽話,彆鬨騰,等平定了遠江,為師我親自給你寫信提親。你也先彆和令堂說那小姐的事。若是讓令堂知道了,肯定立刻就給你說下一門親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