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六年(1537)10月18日清晨,駿河國富士郡善德寺。
故地重遊,今川義元和太原雪齋都是感慨萬千。本來以為河東失陷後,他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機會回來了。不過北條家倒是也不在意這善德寺,沒有派兵來占領,寺裡的僧人們依舊過著平靜的生活,今川義元和太原雪齋原先的起居室也都收拾得很整潔。
等不多時。武田晴信就帶著武田弘信趕到了。根據約定,甲相駿三家都隻上山兩人,不帶武器,武士們統一在山下等候。今川義元也親自來寺門口迎接,和武田晴信撞了撞拳。
“虎千代,待會我可不會手下留情。”今川義元滿含笑意地提醒了一句。
“爽快!五郎,就等你這句話了。”武田晴信也是豪邁一笑,拍著胸脯道,“早就想和你較量較量,待會可彆虧得連褲衩都不剩下!”
“弘信大師。”“雪齋大師。”
兩位外交僧也是舊識了,互相行了個佛禮,一切儘在寒暄中。
然而四人在會客室裡等了許久,也不見北條氏康帶人過來。按理說,北條家才是最急著議和的那個,畢竟他要退兵回去救小田原城呢,怎麼他反倒不是最先來的,還要遲到?
難道有什麼算計在裡麵嗎?
左等右等,北條氏康還是不來。今川義元本來正在心裡一遍遍地過著準備好的說詞,見一直沒有機會開口,竟隱隱有些急躁起來,緊張的情緒讓心情平靜不下來。
“稍安勿躁。”太原雪齋察覺了今川義元的異樣,在身後輕聲念叨了一句,“會議遲到,本就是消磨對方銳氣和心態的大好利器,你要沉住氣。”
“是。”今川義元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調整著氣息。
就在這時,寺門口傳來了罵罵咧咧的聲音。
“叔叔,這根本沒什麼好談的!談個屁,打就完事了!咱們9000人打他們7000人,有什麼好怕的?乾嘛非拉著我過來?”
離得老遠,就可以聽到北條氏康大嗓門的抱怨和北條幻庵寬慰他的聲音。
難道他根本不想談嗎?怪不得要遲到。
今川義元心裡開始打起了鼓。
“啪”的一聲,紙門被拉開,北條氏康一臉殺氣,大踏步地向自己的座位上走去。坐下後也不行禮,把一隻腳往桌案上一擱,就自顧自地乾了一杯茶水。北條幻庵在他身後跌跌撞撞地趕來,不住地行禮,給兩旁的人賠不是。
“翹就翹唄,誰不會呢?”武田晴信很是不滿北條氏康的態度,直接將兩隻腳都擱在了桌案上,像在躺椅上一樣往後一靠,同時對今川義元努了努嘴,“五郎,一起啊?”
“這我可不大擅長啊……”今川義元苦著臉解釋道,從小知書達理的他的確比較文雅,弄不來這些。不過更讓他不爽的點在於——北條氏康和武田晴信的鞋底明顯臟的很,就這樣放在乾淨的桌案上,灰塵和泥土都掉了半桌子——讓今川義元的潔癖瞬間又犯了。
“那就談吧,搞快點!”北條氏康喊了一嗓子,指著天花板就沉聲道,“你們兩家給我麻溜地滾回家吃晚飯去,彆攔著老子,不然休怪北條家無情!”
“這就是北條家的條件?”武田晴信挑了挑眉毛,冷笑著看著北條氏康。
“不服就打唄,我們人比你們多還怕你們不成,你們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北條氏康狠狠地一拍桌子,轉過頭來指著今川義元的鼻子就罵道,“上次還沒領略夠我的厲害?要不要再來一次?再殺個幾千人給你看看?給你們駿河添幾千個孤兒寡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