齋飯歸來,武田晴信搶在今川義元開口前,向北條家發難:
“北條殿下,既然您和今川家是談不攏了,不如先來和武田家談談,如何?”
武田家的時機選擇的確非常有見地。經過一上午的拉鋸,北條家和今川家的談判者都有些疲乏,而隻有武田家保持著飽滿的精力和狀態;其次,急於達成協議的北條家眼看和今川家難以達成一致,也肯定會希望在和武田家的次要談判裡取得突破,以推動與今川家主要談判的進展;因此,北條家不免會在和談判裡軟化其立場,向武田家讓步。
“1萬石糧草。”北條氏康重複了一遍剛才的條件,然而武田晴信根本沒有搭話的意思。
“2萬石糧草。”北條氏康於是豎起了兩根手指。
“太少。”武田晴信不動聲色地乾脆回絕。
“2萬5千石。”北條氏康又加了一點。
“還是太少。”武田晴信再次回絕。
“4萬石。”北條氏康說完這句話後,便把桌上的茶杯往前一推,放到了桌案邊沿,“愛要不要,就這些了。北條家一年的稅收不過20萬石,你還想要多少?”
“6萬石。”
武田晴信淡淡地吐出了一個數字,臉上的神色卻仿佛勝券在握。
北條氏康的心裡咯噔一下——武田晴信報出的數字恰好是北條家此次談判的底線。他一邊竭力控製著自己的五官,不讓表情露出馬腳,一邊開口罵道:“6萬石?你怎麼不直接去小田原城城下町裡搶呢?一年三分之一的收入都給你?北條家俸祿還發不發了,仗還打不打了?”
“6萬石。”
“不可能,北條家根本給不起,我老爹也不可能同意!”
“6萬石。”
“你自己去小田原城的庫房裡找啊?翻空了庫房你能找出6萬石能動用的糧食嗎?”
“6萬石。”然而武田晴信卻仿佛油鹽不進,不管北條氏康說什麼,都隻是重複著剛才的數字。
這下北條氏康心底微微有些慌亂了——莫非自己剛才的反應露出了破綻,已經讓武田晴信猜中了北條家的底線嗎?才敢如此放肆地叫價,而不害怕和北條家談崩。
“若是武田殿下此般固執,那也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見到北條氏康亂了,他身後的北條幻庵便緩緩開口道,反而把目光投向了今川義元,“今川殿下,我們之後也不用談了。兩邊直接回去備戰吧,看來此役是絕無善了了。”
今川義元讀懂了北條幻庵的暗示——北條幻庵希望今川家作為同盟中強勢的一方,約束自己的盟友武田家不要做出過激的舉動,以免激化局勢、破壞談判。在這一立場上,今川家和北條家利益一致,都不希望武田家“老虎大開口”。
但是今川家和武田家為了怎麼說也是盟友,在談判桌上直接予以斥責,無論如何都是不妥當的,也會給北條家一種“今川家與武田家並不團結”的感覺,誘使北條家更加強硬。這個時候,隻能私下裡給予盟友額外的補償,換取盟友在談判中的讓步。
“虎千代,可否借一步說話?”今川義元於是向武田晴信做了手勢,武田晴信便會意地起身,隨著今川義元走出屋外,來到了一處涼亭裡。
“實不相瞞,我們今川家在富士川以西的官道上,繳獲了大批北條家的輜重。如果虎千代不嫌棄的話,可以當做武田家這次支援今川家的軍費……”今川義元斟酌著開口,武田晴信卻已經大笑起來。
“彆這麼扭扭捏捏的,五郎,爽快點。”武田晴信拍著今川義元的肩膀,把頭湊到了他臉前,“說罷,今川家願意補多少差價給武田家?”
“1萬石。”今川義元報出了一個數字,“以後的海鹽供應也必然足量。”
“可以。”武田晴信爽快地應了下來,“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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