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這臭小子以後不想和為師混了?”
“那沒有,如果老爺子願意給我看看你那寶貝破箱子,我倒是可以勉為其難地伺候一下你的晚年起居。”
就在今川義元和太原雪齋拌嘴的時候,走在後麵的武田晴信也跟了上來,發現兩人正在看山景——於是便也扭頭看了過去。
“虎千代也喜歡賞山?”今川義元頗為感慨地向武田晴信挑了挑眉毛,“整日待在甲信群山裡,還沒有看夠麼?”
“不,我剛還想問你,這破地方有什麼好看的。”武田晴信雙手抱胸,歪著腦袋看了片刻後就搖了搖頭,“不過啊,倒是看出些門道。”
“怎麼說,可是要吟詩一首?”今川義元頓時來了興致,“我可以奉陪到底哦。”
“我是在想,要是我在前方左側的那兩個相對的山麓和村落裡布下500銳士,對方要多少人才能攻下?”武田晴信砸了咂嘴,隨後意猶未儘地道,“這可真是絕好的布兵之處啊,要是甲斐和相模的交界處也有這樣的地勢就好了。”
“無趣,不解風情。”今川義元興趣索然地取笑了一句,隨後便扭頭繼續追趕銀杏而去了。不過他還沒走幾步,就在路邊的一處大樹下看到了銀杏的身影。她背靠著樹乾坐著,微風扶起她鬢角的碎發,美得像極了兩人初見時的模樣。
“先生?”銀杏聽到腳步聲便抬起了頭,看來是還沒睡。
“怎麼了,累了?我們家銀杏又要偷懶了?”今川義元在銀杏麵前蹲下,輕輕地捏了捏她的小臉。
“這不是要等等後麵那個嬌生慣養的‘公家小姐’嘛。”銀杏一邊把腦袋靠在今川義元的肩膀上,一邊沒好氣地抱怨了一句,“走太遠了,她跟得上?”
“夫人倒是識大體。”太原雪齋讚了一句。
“哪有,她就是困了而已,給自己找個冠冕堂皇的借口罷了。”今川義元卻是笑著反駁道,本以為銀杏會生氣地掐自己一下——然而肚子處卻遲遲沒有傳來痛感——今川義元定睛一看,就是說兩三句話的功夫,銀杏居然已經靠在他懷裡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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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了好大一圈山路,一行人終於在尾張國春日井郡和三河國的交界處混入了尾張國的地界。這附近沒有織田家收稅的哨卡,行人也稀少,沒有人會注意到這支來自東國的旅人。眾人一路向西北而去,打算用三、四天的時間慢悠悠地穿過尾張,前去美濃。
天文十二年(1543)年1月15日晚,一行人在尾張國長久手的一處客棧下榻。銀杏迫不及待地就去睡覺了,而今川義元卻並無睡意,就邀請武田晴信陪他一起去散步,後者自然是顯然允諾。兩人爬到客棧邊的一座高山的山腰,默契地開始各看各的——今川義元看風景,武田晴信看地勢。
“長久手這裡不錯,如果想要從尾張東部迂回進入三河的話,長久手附近的道路是一個相當不錯的路線選擇。”武田晴信一邊摸著自己的那撮小胡子,一邊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地理,也不管今川義元有沒有在聽,便自顧自地嘟囔著:“不過就是容易被伏擊。如果三河一方的勢力在這裡布下一軍,很有可能讓尾張方的人有來無回。”
“說起來,之前鬆平次郎三郎(鬆平清康)入侵尾張,是不是就走得這一線?”武田晴信用肩膀頂了頂身旁的今川義元,向他求證道,“我記得好像是打到了守山城下,結果遭遇了意外被部下給砍了是吧?”
“我也不知道具體的地點,可能是吧。”今川義元沒有把眼睛從西天的晚霞處移開,而是敷衍地應了一句。
“要是我是織田家的人,肯定就要在前麵20裡外的末森築城,遏製住這條官道。不然有朝一日若是鬆平家複興了,或是你們今川家想要打尾張了,從這條路長驅直入,就可直入尾張腹心的那古野城,織田家可受不了。”武田晴信狠狠一揮手臂,做出了一個劈砍的動作。
“你說得對。”今川義元現在開始關注起了逐漸消失在地平線後的夕陽。
“拜托,這是你們今川家以後西進的路線,自己能不能關心點啊,五郎?”武田晴信在今川義元的背上狠狠拍了拍。
“你倒是很關心的嘛?”今川義元搖了搖頭,隨後揶揄地瞥了武田晴信一眼,“怎麼?未來你還能用得上這條路不成?作為我們今川家的援軍一同西征?”
“說不定是我已經把今川家吞下,自己準備上洛呢。”武田晴信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五郎啊,你若是一直這服不上心的樣子,今川家說不定真的要被我吞下肚了。”
“到時候記得扶持你外甥當個傀儡。”今川義元毫不在意,也是笑道,“把我抓去躑躅崎館當食客就行了,那裡山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