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雖然有些冒犯,但令兄是怎麼死的呢?”沒想到青年又接著問了一個更突兀的話題,這下不僅是今川義元,連身後一步的銀杏都覺得有些奇怪了。
今川義元的腦中卻忽然湧起了驚濤駭浪,他想起了今川良真當年切腹自殺前對他的囑托,那是天文七年(1538)9月22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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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萬記住,就對外界說我已經死在遠江的大火裡。千萬不要告訴彆人說,是你親手殺的我。也一定要對那古野氏豐和早阪奈央殺人滅口,不能讓他們泄露了你親自處決我的消息。”今川良真不厭其煩地最後囑咐了一遍,今川義元隻是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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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川良真當時囑咐今川義元一定要對自己的死因保密時,今川義元隻覺得一頭霧水——他是怎麼死的很重要嗎?又有誰會去關心這些東西呢?
但當眼前這個神秘的青年居然真的問起了今川良真的死因後,今川義元隻覺得塵封的記憶驟然被喚起,隨之一同驚醒的還有莫名的疑慮和警惕。
難道說,今川良真是怎麼死的,真的很重要?真的是一件很多人都關心的事情?所以三哥才反複囑托我不要泄露?還是說,其實沒有很多人關心,隻有眼前這個青年關心此事——所以他當年也非常賣力地協助今川義元對抗今川良真。難道他是今川良真的仇家?想對今川良真的屍體做什麼來泄憤嗎?今川良真是害怕屍骨無存,才囑托今川義元隱瞞此事的?
“他是在遠江國兵敗之際***而死的,沒能找到屍體。”今川義元於是遵照著今川良真的囑托撒了謊,隱瞞了自己親手幫今川良真介錯的事實。
“這樣嗎…看來和傳聞中一樣呢。”青年聞言有些遺憾,無奈地歎了口氣,隨後有些不抱希望地問道:“那令兄***的那天,遠江附近有什麼新生兒出生嗎?最好是和他有血緣關係的那種。”
“哎?”今川義元再次被青年的問題給問住了,這次是徹底的莫名其妙。這個問題有任何意義嗎?又是什麼邏輯驅使著青年在問完今川良真的死因後轉去問這個問題的。
“抱歉,隻是隨口問問。”青年似乎也覺得自己這次跳脫得有些厲害,微微點頭道歉,沒有繼續追問的意思。
但今川義元卻陷入了沉思……
因為他清楚地記得,就在他在今川館裡親手殺死今川良真的同一天,銀杏也是在今川館裡為他誕下了嫡長子——今。
難道說今川良真
的死會有什麼詛咒嗎?會詛咒同一天誕生的親族?
於是,這次反而輪到擔心孩子的今川義元主動開口問道:“閣下是什麼意思?如果有同一天出生的孩子,會受到什麼影響嗎?”
“有嗎?”本來已經停止問題的青年聞言瞬間來了興趣。
“哎,也不是,隔了七八天。”今川義元差點說漏了嘴——畢竟名義上今川良真是在天文七年(1538)9月14日***的,而今是在天文七年(1538)9月22日出生的。要是說今川良真的死和今的出生是在同一天,不就暴露了今川良真不是***而死的事實了嗎?
“哦,那沒關係的,隔得太久了。”青年瞬間又沒了興致,聳了聳肩膀道。
“如果是同一天會怎麼樣嗎?”但今川義元卻是憂心忡忡地追問道。
“額……”青年有些糾結地露出了苦笑,最後還是搖了搖頭道:“有些事情實在是不方便多說,今川殿下還請勿怪。”
事已至此,今川義元也失去了繼續問下去的理由,但心裡的憂慮卻是難以消散。
把今川義元等人送出地道後,青年道了聲“後會有期”,便消失在了月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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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今天,天文十二年(1543)年3月30日,巳時四刻。
在銀杏的引導下,被扣押的足利義晴、細川晴元、近衛植家和其他公卿們,都逐一跳下了地道裡,在今川家武士和忍者的護衛下通過地道向外部轉移。留守在庭榭裡的土原子經等人則虛張聲勢,讓木澤家的旗本不敢進攻,直到人員撤出完畢後,才清理了地道出口處的痕跡,保證地道不會被發現。隨後,土原子經等忍者就自行通過身法逃生了——直到此時,投鼠忌器的木澤家旗本還沒有發動一次進攻。
地道內,足利義晴和細川晴元都是麵色凝重,後怕不已。將軍家和管領家都曾是京都的控製者,可誰都沒有發現過這龐大寬敞、四通八達的大型地道——這已經不僅僅是可以用於情報了,甚至可以用於軍事行動。如果這地道為敵人所用,那自己在京都的統治就已經岌岌可危。..
不過近衛植家顯然有不一樣的念頭。他找到一個太原雪齋周遭沒人的機會,悄悄靠了上去,低聲問道:“雪齋大師,叨擾了。”
“相國殿下,不敢不敢。”太原雪齋聞言連忙遜謝,“不知相國殿下有何指教?”
“還是想請問,這一地道是如何被今川家所知曉的,茲事體大,還望雪齋大師能如實相告。”近衛植家非常懇切地低聲道,甚至對太原雪齋都用上了敬語,讓太原雪齋也沉下了雙眉。近衛植家見狀後猶豫了片刻後,最終還是決定袒露道:“實不相瞞,吾等也曾聽聞過此密道的傳言,據說是數百年前的皇室所營造,它的出入口和位置也隻有皇室中人代代相傳。但吾等一直以為是戲言罷了,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原來如此。”太原雪齋聞言也是吸了口涼氣,一邊麵不改色地扯謊說“隻是那確實是本家使團數年前上洛時偶然撞破”,一邊開始心裡卻開始打鼓:
“承芳那臭小子說,是有陌生的貴人告訴了他這地道所在……他到底遇上的是什麼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