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奧平家的人都愣住了,隨後也都明白了。
“好啊,好你個今川義元啊!”奧平貞勝氣得恨不得把牙齒咬碎,右手死死地捏著天守閣的圍欄:
“這次連借口都不找了,打算直接明搶家臣的城,是嗎?打算直接在睡夢裡殺了我們奧平一族,再給我們安一個襲擊你家督殿下的罪名,是嗎?事後就說,是我們奧平家趁夜襲擊在長筱城下榻的家督,被家督反殺後族滅,領地全部改易,是嗎?算盤打得叮當響啊?要不是我留個了心眼,現在怕是已經身首異處了吧!”
“全今川家裡,不是你們的一門眾和譜代,就都不配活著是嗎?三河遠江的外樣家臣就不是人了,是嗎?隻知道靠那狗屁不如的婦人之仁騙些民間的虛名!天天不理政事,縱情聲色犬馬、花鳥風月,繼位7年了評定會議沒開過幾次,把所有家事委托給太原雪齋一人,如此蔑視家臣的心情和意見……你這昏君,卻唯有在強搶家臣的城池時格外來勁啊!”
“動手!”奧平貞勝憤怒地大吼道,對著身邊同樣憤怒的奧平家武士狠狠一揮手,“給我拿下今川義元!逼今川家的忍者退兵!他們不退,大不了魚死網破,取下今川義元的首級給奧平家陪葬!我們奧平家這麼多代,何曾受過這種鳥氣?把祖宗的臉都給丟儘了啊!”
“兄長,冷靜啊!二哥還在吉田城呢,我們這裡一反,二哥怎麼辦?而且今川家勢大,我們又哪裡是對手?豈不是以卵擊石?”奧平義昌被奧平貞勝衝動的命令嚇得麵如土色,可是周圍的奧平家武士已經紛紛大吼著領命——他們也對今天自家在宴席上受到的不公待遇心存怨憤,更何況此時今川家居然蹬鼻子上臉地擅殺家臣的士兵,試圖殺害家臣、強奪領地——哪個武士見了能不憤怒?
“那難不成要坐以待斃?難道我們不抵抗,二弟就有活路不成?我們扣下今川義元,反而能保證二弟的安全!”奧平貞勝一把甩開奧平義昌,憤然抽刀在手,大踏步地就向天守閣裡今川義元的寢室殺去,“給我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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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寢室裡的今川義元也覺得不對勁了。
和身旁依舊睡得安祥,睡熟了之後哪怕敲鑼打鼓也吵不醒的銀杏不同,今川義元的睡眠一直偏淺一點,天守閣裡的動靜驚醒了他。他直起身子,側耳聽去,隻聽到密密麻麻的腳步聲夾雜著少數的臟話和低吼,正快速朝著自己的屋子湧來。
今川義元有些不安地起身,搖醒了銀杏,在黑暗裡摸索著佩刀龍丸和宗三左文字的位置——一向文雅的他沒有其他武士們把刀放在枕頭下睡覺的習慣。
還沒等睡得迷迷糊糊的今川義元反應過來,屋門已經被一把拉開,隨後就看到二十幾個奧平家的武士魚貫而入,拿著刀就圍向自己。
“奧平家這是要謀反嗎?”今川義元匆忙抽出雙刀,對準了門口,沉聲喝問道。
“你這昏君,倒行逆施,巧取豪奪,反的就是你!”領頭的奧平貞勝大喝一聲,帶著部下就要衝上來。今川義元已經準備好戰鬥,一旁的銀杏也拿起了刀鞘準備協助。
就在這時,寢室後方的另一扇門忽然被踹開。今川義元還以為又是敵襲,一瞬間隻覺得大事不妙,卻發現來的人竟是武田晴信和武田家的幾個侍衛。
,這邊走!”武田晴信大吼一聲,指揮著武田家的人迎上了奧平家的武士。今川義元趕緊拉起銀杏,快步向外跑去,沿著天守閣的樓梯一路向下。武田晴信也留下山本勘助在隊尾負責斷後,自己和今川義元一同向外衝殺。
武田家的人多半沒有著甲,很快被奧平家殺得七零八落,追兵越追越近,身後的腳步聲如催命的鼓點般在耳邊敲響。今川義元赤腳在地板上狂奔,一個不小心不知道被什麼絆了一跤,靠著自身驚人的靈活性,踉蹌了一下後還是站穩了。他借機一回頭,才發現奧平
家的追兵幾乎就已經殺到身後——武田家的斷後侍衛除了山本勘助外都犧牲了,隻剩下山本勘助捂著自己被砍傷的左胳膊且戰且退。
今川義元沒有二話,起身繼續向外狂奔。長筱城天守閣的構造有些奇怪,昏暗的夜晚又看不清路,不知道跌跌撞撞地轉了幾個彎,今川義元終於看到了天守閣的大門,當先向外衝去。然而,就在他踏出天守閣的那一刻,餘光裡卻發現了躲在門後的另一個武士——正是奧平家的三弟奧平義昌。他此刻正高舉武士刀,就等著有人出門。
“哈!”奧平義昌大吼一聲,一記勢大力沉的下劈砍向猝不及防的今川義元。銀杏倉促之下刺出刀鞘,點向奧平義昌的手腕,讓這一刀的力氣瞬間泄了大半,可刀鋒還是不偏不倚地指向今川義元的腦袋。今川義元幾乎全屏本能地把刀在手腕上翻了個刀花,想去格擋,卻隻是略微卸力,攔不住蓄力已久的重劈。
千鈞一發之際,今川義元身側閃過一道黑影,那黑影一邊砍向奧平義昌的手臂,一邊撞向那麵落下的刀刃。刀劍沒入肉體的聲音接連響起了兩聲,隨即又是血花四濺——那人替今川義元擋下了致命的一擊,同時砍中了奧平義昌一刀讓他沒法繼續攻擊——但一片漆黑下今川義元也看不清什麼。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武田晴信已經在耳畔大吼道:“快跑,走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