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的軍勢隻有西鄉備的一半左右,在下也從未以善戰聞名,怕是不是西鄉備的對手。往西回在下的三日城和肥前守的吉田城的路線也被切斷了,打不回去。平原上無險可守,也沒有營盤,必須在西鄉備開始進攻前向東南撤退。”鵜殿長持對自己的劣勢毫不隱瞞,坦誠地向今川義元道:“我們東南就是濱名湖,要麼往東從濱名湖北邊繞過去,要麼往南從濱名湖西邊繞過去,請殿下定奪。”
“嗯……”今川義元再次在腦內努力調動著有關遠江地理和豪族情況的記憶——他著實了解得很少,也不確定自己記得對不對。
往南從濱名湖西邊繞過去的話,就會遇到濱名湖南部的舞阪城——那是堀越家的居城。堀越氏和瀨名氏同出自今川家的庶流遠江今川氏。遠江今川氏和駿河今川宗家在早年曾鬨得很不愉快,但由於遠江今川氏的領地逐漸被斯波家篡奪而失勢,遠江今川氏也因為意見不合分為了兩支——瀨名氏和堀越氏。
瀨名家選擇積極靠近今川宗家,與今川宗家合作,從斯波家的手裡搶回原本屬於今川氏的遠江。而堀越氏始終和今川宗家保持著距離,采取對抗的態度,甚至和奪地仇人的斯波家聯合,抵擋今川氏親的遠江討伐軍。先前的花倉之亂裡,堀越氏也站在今川良真的一邊與今川義元開戰。雖然在戰敗後被迫臣服,但領土也被削去不少,懷恨在心。
眼下遇到了今川義元失聯落單,奧平家、管沼家等諸多豪族群起造反,圍攻今川義元的情況——堀越家想都不要想也會參與其中吧?哪怕不造反,肯定也不會幫今川義元。
往東從濱名湖北邊繞過去再南下的話,就可以來到靠著濱名湖所建的堀江城——那是大澤家的居城。大澤家當主大澤基相深受今川氏親厚恩,在花倉之亂裡旗幟鮮明地支持今川義元,困守遠江孤城,抵抗今川良真的部隊。其子大澤基胤也被今川義元提拔為今川旗本備隊長之一,大澤家的領地更是被今川義元封賞了一倍有餘。
但如果往東走向堀江城的話,就必須要路過井伊穀城,在井伊穀城眼皮子底下繞過去——距離井伊穀城的直線距離估計隻地左右。要是實力雄厚的井伊家忽然出兵攔截,那今川義元可就麻煩了。
相反,如果往南走的話,今川義元也可以選擇不去堀越家的舞阪城,直接向西繞路逃向吉田城,西鄉備估計也追不上。但萬一堀越家出城攔截,那今川義元就是腹背受敵、走投無路了。
該往哪邊走?選錯了可能不僅會賠上自己的命,還要把銀杏、武田晴信、鵜殿長持給一並栽進去。
今川義元深吸了一口氣,最終做出了決斷:
“往東走。井伊備應該已經配合奧平備去北上搜山了,剛才我們都看到了,現在井伊穀城內應該沒多少人,我們可以趁機搶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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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文十二年(1543)年5月7日辰時七刻,一行人提心吊膽地越過了井伊穀城西南。井伊穀城顯然沒有多少留守部隊,瘋狂地揮舞旗幟、點燃狼煙,示意往北邊搜山的部隊趕緊回來,但今川義元已經帶著鵜殿備溜之大吉。身後的西鄉備尾隨而來,但卻遲遲沒有發動攻擊。
“這是什麼意思?”今川義元感到了非常的困惑。
就在這時,西鄉備軍中策馬趕來一個信使,要求見今川義元。今川義元可不敢在這種時候耽擱,也讓他沒有下馬,就直接讓那個信使口頭彙報:
“啟稟大殿,我家殿下奉小原肥前守之名趕來平叛,請問奧平和管沼的叛軍在何處?”
“應該在北邊。”今川義元也被西鄉家的信使給問蒙了——從他們不久前的表現來看,分明是衝著今川義元本人而來的叛軍啊,怎麼可能反倒來平叛呢?.
難道說西鄉家眼看襲擊今川義元本人的計劃難以成功,就想給自己找個台階下,說西鄉家調兵而來是來平叛的
,並不是來襲擊今川義元——事實上他們也確實還沒動手,留了些餘地。如果單以目前為止的表現而言,的確無法給西鄉家定罪。
“是!還請家督大殿親臨我軍指揮!”傳令兵聞言後便立刻俯身邀請道。
“命令就是讓你們北上平叛。”今川義元淡淡地回了一句,同時打量著傳令兵的神色,“這是命令,西鄉家是要抗命嗎?”
“那怎麼敢?隻是眼下井伊家似乎也有可能叛亂,家督大殿身邊怎能不留重兵保護?”傳令兵言辭懇切,“忠心耿耿”地進諫道:“還請殿下允許西鄉備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