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裡,今川義元也算是明白了——西鄉家就是徹頭徹尾的牆頭草。他們生怕自己掀起叛旗後沒有抓住今川義元,被今川家事後清算。所以他們不肯旗幟鮮明地叛亂,隻敢暗搓搓地靠近今川義元,想等控製住今川義元後,再宣布叛亂。在勝券在握之前,西鄉家估計都不會真的與今川義元兵戎相見——這樣就算叛軍事敗了,西鄉家事後也可以搪塞說他們隻是想來協助平叛的。
“既然如此,就請西鄉備跟在鵜殿備身後吧。”今川義元權衡一二後,做出了穩妥的安排。鵜殿備的實力不如西鄉備,這個時候如果完全和西鄉備翻臉,刺激的西鄉備鋌而走險直接造反,那可就不妙了。還是應該先穩住他們,等到今川義元自己安全後再責問西鄉家的首鼠兩端。
“是!”傳令兵領命而去,而今川義元則繼續帶著鵜殿備繞過濱名湖的東北角,向著大澤家的堀江城開去。堀江城三麵環水,易守難攻,當年大澤基相靠著區區數百之兵,便在這堀江城抵禦了今川良真數千兵馬兩年之久。隻要逃入了堀江城,就不需要再提心吊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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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文十二年(1543)年5月7日巳時三刻,堀江城。
大澤家在這幾日裡也收到了奧平家勸誘豪族們一起謀反的信和小原鎮實要求遠江豪族們平叛的指令,自然對麵前發生了什麼心知肚明。但奧平家的信裡說今川義元正流亡在遠江與三河交界的山區裡,而小原鎮實的信裡則說今川義元已經安全到了掛川城——這一矛盾的信息讓大澤基相一時不知道該往那裡派兵才好,於是便率軍留守在堀江城內。
好巧不巧,正好遇到了今川義元帶著鵜殿備投奔而來。
“殿下,快請進城!”大澤基相親自策馬來到城門口,著急地幾乎是牽著今川義元的韁繩把他給拉入城裡。
“放進鵜殿備後,把西鄉備攔在城外。”今川義元對大澤基相低聲下達了命令,“西鄉備敵我不明,很有可能有反心。”
“明白,請殿下稍後,在下馬上幫您辦妥!”大澤基相拱手領命而去,大澤備的士兵們便行動起來,放過鵜殿備後,立刻對西鄉備亮出了刀劍,不管西鄉備怎麼說也不肯放他們入內。大澤備有450餘人,而西鄉備隻有300餘人,自然是不敢硬闖,隻得眼睜睜地看著今川義元遁入堀江城去,再眼睜睜地看著堀江城的城門在他們麵前重重關上。
今川義元進城後,立刻安排銀杏帶著受傷的武田晴信去天守閣休息。還沒等今川義元有時間歇口氣,大澤基相就又把今川義元喊上城頭。隻見北邊他們的來路上,井伊家的部隊正風急火燎地趕來。
“殿下,您是否考慮率先突圍?”大澤基相指了指城下的西鄉備和遠處趕來的井伊備,“井伊備到來之前,靠著我們大澤備和鵜殿備600餘人的軍力,完全有能力掩護您離開。”
“怎麼,大澤左衛門對自己城池的守衛沒有信心嗎?”今川義元笑著問道。
“不,在下有信心守到天荒地老。”大澤基相聞言便正色道,隨後頓了頓,還是決定開口勸說:“隻是當下最危險的情況,就是家中諸臣聯係不上您,因此才會招致東三河和西遠江的一片混亂。當務之急,還是讓您離開孤城,儘早和家臣們恢複聯係,
安定人心。”
“倒是有理。”今川義元明白大澤基相說得沒錯,正準備安排人備馬突圍,就發現東南方向忽然有開來了兩支軍勢,總人數在800人上下,直接堵死了今川義元突圍的線路——堀江城濱水,附近沼澤密布,能供戰馬通過的道路總共也沒幾條。
“鉸具雁金紋,二引兩——是飯尾家和堀越家。”大澤基相認出了自己的兩家鄰居,“此來意欲何為?是平叛?還是叛亂?”
就在今川義元試圖回想這兩家的立場時,吉良瑋成帶著一個青年快步走了過來。
“殿下,說是堀越家的人,劃著小船從濱名湖裡過來的。”吉良瑋成推了那人一把,來人一個沒站穩,踉蹌著直接跪在了今川義元麵前——他倒是也不餒,順勢就行了個大禮。
“堀越家?”今川義元低聲問道。
“是的,在下堀越貞豐,拜見家督大殿!”堀越貞豐磕頭如搗蒜,“還請殿下小心,堀越家此行來者不善!堀越家的評定會議上,家兄(堀越氏延)力主叛亂,但家父(堀越貞基)猶豫不決,最後家中決定,擁兵北上,觀望形勢。如果家督大殿您局麵一片大好,堀越家就協助平叛。如果您危在旦夕,堀越家就趁勢擒拿您!但眼下看家督大殿困守孤城,估計是要麻煩了!堀越家哪怕不會與您兵戎相見,肯定也不會幫您平叛了!估計會堵住您的退路,不讓您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