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今川館後,今川義元還是頭疼不止,甚至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怎麼出門一趟,就多了個女兒呢?而且還是最麻煩的那種——私生女,且孩子的母親並不打算來今川館,一定要在外麵自己一個人撫養女兒。關鍵是這一切都是在今川義元不知情的情況下發生的,以至於今川義元絲毫沒有做好準備。
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和銀杏交代這件事情……或者說,是不是還是不說比較好?自己之前口口聲聲說著一輩子隻娶銀杏一人,卻在外麵有了私生女,這不是出爾反爾、言而無信嗎?看書溂
他滿胸怨氣無處發。怪霜葉?這件事情怎麼看都是今川義元占了便宜。怪那個嬰兒?可孩子是無辜的……但她真的本就不該降生到這個世界的。
思來想去,慚愧難當的今川義元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和銀杏解釋,最終還是決定隱瞞。於是,在回天守閣之前,他反複搓揉著臉部,對著鏡子調整好了表情,以最“無事發生”的狀態回了家。
然而,哪壺不開提哪壺的事情總是在無意間發生。
晚飯的飯桌上,壽桂尼不知道第多少次提起了這件事情:
“承芳,開枝散葉的事情,也該多多考慮了。”
壽桂尼每次說這話時,都會把碗筷放下,非常認真地凝視著今川義元。而今川義元也是一如既往地埋頭吃飯,隨口答道:“知道了,知道了。”
每次談到這個話題的時候,那古野氏豐總是戰戰兢兢。因為壽桂尼對今川義元的說教無效後,馬上就會轉向他這個一門眾,希望他多生孩子以防今川家絕嗣。而太原雪齋倒是樂得自在,在一旁笑嗬嗬地看著壽桂尼這個當奶奶的操心。銀杏總是事不關己地彆過臉去,一方麵礙於觀念,她也不便阻止丈夫納妾生子;但另一方麵,吃醋的情緒肯定也是不可避免的,反正她知道今川義元每次都會搪塞過去。
長千代和阿鬆畢竟還是小孩子,對這些話題一知半解,懵懂地瞪大了眼睛。而今川五郎今年虛歲已經8歲了,似乎是懂了些事情——不知道和他上次悄悄跟去鯨屋看過有沒有關係——在聽到這個話題後,居然頗感興趣地抬起頭來,打量著自己的父親。
“老身是認真的,你這一代隻有五郎和長千代兩個男丁和阿鬆一個女兒,氏豐也還無後,太危險了。”壽桂尼這次似乎不打算向平常那樣放過今川義元,而是不依不饒地道:“你父親當時有五男五女,如今幾經波折下都險些讓今川家絕嗣。”
“知道了,知道了。”今川義元咽下嘴裡的魚肉後,又隨口敷衍道。
“老身是認真的,彆以為自己才20幾歲,還年輕,就沒事。你祖父當年也是隻有兩兒一女,結果自己遭遇不測後,今川家瞬間陷入風雨飄搖之中。但當年無論你父親和小鹿範滿誰贏了,今川家的家業好歹也還在今川族人手上。但經過小鹿範滿之亂和這次的家督爭奪,今川家旁支都不剩多少了。如果你出了意外,今川家可如何是好?”壽桂尼嚴肅地目視著今川義元,迫使著他也不得不放下了碗筷,認真回答道:….“母親,我是目前真的沒有這方麵的打算。反正我還年輕,等我老了的時候五郎也大了,您讓五郎多生幾個孩子不就好了?不然我給他生一堆兄弟,不是還增大了兄弟鬩牆的危險?”
今川五郎聽到爸爸的這一番話後頓感鍋從天上來——怎麼您不願意生孩子,反而把責任直接甩給了還沒開始發育的我呢?於是,今川五郎小嘴抹了蜜一樣,直接胡言亂語地“坑爹”道:“奶奶,彆催我生孩子,說不定父親在外麵有私生子、私生女呢?隻是因為父親怕母親生氣,所以才不敢帶回來。讓父親和母親生就好了,彆叫我生孩子呀。”
“啊?”此言一出,舉座皆驚。
壽桂尼年紀有些大了,跟不上年輕人這跳脫的邏輯和“禮數”,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太原雪齋樂得合不攏嘴,一邊揉著五郎的腦袋一邊打算繼續看笑話。那古野氏豐滿意地把身體向後縮了縮,希望自己不要引起壽桂尼的注意,以免催生的問題催到他身上。長千代和阿鬆不明所以地望著大家,銀杏則狠狠地瞪了今川義元和今川五郎一人一眼,今川五郎趕忙做出了和父親一樣的舉手投降的姿勢。
而今川義元表麵上維持著平靜,心裡則是風起雲湧——小孩子的直覺都這麼準的嗎?
“誰教你的這些話?”被坑爹的今川義元皺著眉頭看了今川五郎一眼,今川五郎便嘟起小嘴不說話了。父子之間,好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樣。
“彆岔開話題。”壽桂尼輕咳了兩聲,試圖讓話題重新回歸嚴肅,對今川義元正色道,“納妾生子的事情,真的要考慮起來。如果你不自己操心的話,老身就幫你去找幾家重臣的女兒了。”
看今川義元不作聲了,壽桂尼便轉向銀杏道:“怎麼?莫非是懼內不成?你也是武家女兒,不會不明白人丁興旺的重要吧。”
“我可沒說過。”銀杏無辜地攤開了手,“是先生自己不想納妾。”
“如若實在不想納妾,你們二人多多生兒育女也未嘗不可啊。”壽桂尼知道自己兒子在某些問題上會格外得固執,便退了一步道:“怎麼在長千代和阿鬆之後,便再也沒有了呢?你們二人那麼恩愛,怎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