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玉請安行禮罷,蕭夫人便笑著挽起她的手,邊往外走,邊關切問道:“昨晚喝了安神湯後,睡得可還安穩嗎?”
蕭夫人的熱情和關心毫不遮掩,衡玉雖一時不確定是何故,卻也語氣乖順:“睡得很好,多謝夫人關心。”
垂眸間,她看到了自己身前係著的那塊玉牌。
莫非蕭夫人認出了這是長公主之物,所以才對她另眼相待嗎?
或者……總不能是因為她阿翁吧?
她心中思索著,麵上不顯分毫。
侯府大門外,馬車已備下。
馬車旁站著一人。
清晨的陽光灑在身著黛色束袖長袍的年輕人身上,愈發襯得他身形偉岸,無甚表情的臉龐上輪廓深刻清晰,周身有著沙場上磨礪出的不可褻瀆的威嚴之感。就這樣靜靜立在那裡時,恍惚間竟仿佛天神降世。
衡玉看在眼中,不禁在心中喟歎——有一張好臉,真的很占便宜。她如今瞧著這位,竟也半點不覺得他會是心存謀逆之人,反而與那些有求必應的神像愈發契合了。
被她如此看著,蕭牧不自在之餘,腦海中陡然間就閃過印海那句——最該提防的是這位。
三番兩次如此盯著他瞧,莫非當真是有意想對他使什麼美人計嗎?
想到此處,蕭牧身形微繃,心底防備更甚。
“大清早的,也不知披件披風。”
蕭夫人笑著看了兒子一眼,便帶著衡玉上了馬車。
兩輛馬車緩緩而行,在靖水樓外停下,一行人上了二樓臨窗雅間內落座。
靖水樓的早食做得十足精致,蕭夫人邊用邊不時同衡玉說上幾句話。蕭牧行軍打仗慣了,有些不習慣這樣慢悠悠地用飯,但還是儘量放慢了筷子,在旁靜靜吃著,甚少搭話。
他不主動搭話,卻耐不過自家母親扯到他身上:“阿衡,昨晚景時送你回去時,沒再碰見什麼不開眼的刺客吧?”
蕭牧沉默了一下。
半頓飯吃下來,母親待吉畫師的稱呼已經變了。
“不曾。”話說到處,衡玉免不得要看向蕭牧:“多謝蕭將軍昨晚送我回去。”
“他父親既與晴寒先生有舊,咱們兩家便也算得上是舊交了,也不必總蕭將軍蕭侯爺地喊著,無端顯得生分!”蕭夫人看了眼自家兒子,眼裡滿是笑意,正是往下說時,隻聽兒子在前頭開了口——
“既如此,吉畫師稱我一聲世叔便是。”蕭牧麵無表情地說道。
“……?”
衡玉愣住,看向對方,隻覺對方周身似乎縈繞著一股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氣勢。
所以,這聲世叔,是為了斷絕同她扯上什麼彆的乾係嗎?
衡玉眨了下眼睛,露出笑意,也很配合地道:“是,蕭世叔。”
這聲世叔喊得乖順又恭謹,仿佛對麵果真是一位地地道道的中年男子。
蕭夫人簡直看傻了。
這怎麼就……突然間發展成長輩與晚輩的關係了!
這臭小子,腦子莫不是什麼大坑嗎?!
“喊什麼世叔,你今年不過二十三歲,阿衡已十七了,再有半月便是十八歲生辰,橫豎不過差了五歲,你休想占人家這個便宜!”蕭夫人強忍住掐死兒子的衝動,隻嗔了他一眼,轉臉又笑著看向衡玉:“彆聽他胡說八道,日後隻管喊他景時哥哥便是了!”
蕭牧:……
這是什麼話本子看多了才能想到的可怕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