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蕭夫人期盼的目光下,衡玉看向蕭牧,見其渾身防備與滿臉拒絕,叫她無端想到了家中招人逗的大黑狗,是以,便善解人意地喊道:“景時哥哥——”
少女聲音清脆悅耳,如一汪春溪沁人心脾,又似陽春三月裡帶著桃花香氣的微風拂過。
“……”蕭牧無端大駭,無聲握緊了雙筷——他在戰場上都沒這麼緊繃過。
相識不過數日,她究竟是如何喊得出口的?
對上少女那雙明亮坦蕩帶著笑意的眸子,蕭大將軍再次錯開了視線。
蕭夫人卻滿足地笑了起來:“對對,這才順耳嘛!”
蕭牧隻覺得無法再呆下去了。
而正當此時,窗外樓下忽然傳來一聲響亮的嗬斥——
“光天化日之下,你這是作何!”
這是女孩子的聲音。
確切來說,是吉吉的聲音。
衡玉方才使了吉吉去附近買蜜餞,此時想必剛回來。
聽得外麵的爭執聲愈發混雜,衡玉起身:“夫人,我下樓去看看。”
蕭夫人點了頭,女使將雅間的門推開,蕭牧看向守在門外的蒙大柱:“去看看外麵發生了何事。”
“是。”
蒙大柱大步跟著衡玉下了樓去。
“我讓你放開這位娘子!”
“關你一個黃毛丫頭屁事!滾開,彆擋道兒!”
樓下已聚集了不少圍觀百姓,吉吉一看到自家姑娘,連忙指著一名男人,氣憤不已地道:“姑娘,我瞧見他追著這位娘子打,不知要將人帶去何處!”
衡玉這才看清情形。
被吉吉指著的男人約莫四十歲多,穿一件打著補丁的粗布棉袍,腰背微駝,胡須雜亂顴骨高聳的臉上,此時滿是凶橫與不耐煩。
他此時正拽著一名女子的手腕,那女子不知是絆倒還是受傷,此時半支撐著身子倒在地上,就這麼被男人拖著。
女子很瘦,包著藍布的發髻淩亂,麵色蠟黃且臉上有著青紫傷痕。
或是因為圍觀者甚多,女子流著淚低著頭幾乎不敢抬起臉,過分瘦弱的身形微微顫栗著。
“下回再敢跑,看老子不打斷你的腿!”
男人說話間,又狠狠一腳踢在了她的身上。
這行徑讓衡玉皺起眉:“你可知打人是要被抓去官府的嗎?”
“打人?”男子冷笑一聲,看向圍觀眾人,鄙夷而又洋洋自得地道:“她可算不得什麼人!不過是個賤籍官奴罷了!”
衡玉微微抿直了嘴角。
這等自己平日裡低到塵埃裡,終於逮著機會能去踐踏折辱旁人的惡心嘴臉真是要命。
她冷聲道:“她縱是賤籍,卻也非是你能夠隨意打殺的。”
大盛律待賤籍者雖如螻蟻,賤籍奴婢甚至可隨意買賣,但若無故打殺,真有人報去衙門,官府也不會絲毫懲處都沒有。
“可她不光是賤籍,還是官媒衙門分給我的媳婦!”男人神情愈發囂張起來:“既然娶回來了,那便是我張老二的東西!娶回來不能打,那我還娶她作甚!”
說著,還朝周遭的圍觀者嘿嘿笑著問道:“諸位說是不是個這個道理!旁人咱們打不得,自家婆娘難道還打不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