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跟在男人身後就要離開。
圍觀的人見狀散開了許多,於大多數人而言,不過是看個尋常可見的熱鬨而已。
衡玉卻半點也沒辦法將此事當作所謂熱鬨來看待。
十月的北地,寒風凜冽,那道隻穿著粗布衣裙的削瘦背影看起來單薄極了,她跟在男人身後走著,仿佛下一刻就有可能再次倒下。
而倒下之後,等著她的必然又是拳打腳踢。
“等等!”
衡玉突然出聲。
那道背影一滯,有些遲緩地回過頭來,一雙被生活磨得沒了光彩的眼睛裡,分明還存著一絲無法言說的期盼,正如最後一點殘燼。
“娘子可願同此人義絕嗎?”衡玉問。
“義……義絕?”女子喃喃開口,似乎並不理解這是何意。
衡玉:“大盛律中有一則,若丈夫毆打妻子致重傷,妻子可去官府要求強製解除夫妻關係。”
女子聞言麵上有了些表情,不確定地道;“可我是賤籍……”
賤籍沒有人權可言,律法往往並不會為他們主持公道。
“你既嫁給了他,便是良籍了。既然如今是良籍,自然同樣適用!”衡玉看著她,再次問道:“娘子可願意嗎?”
“我……”
那女子還來不及回答,就被男人厲聲打斷:“彆聽她胡言亂語!妻告夫?想都不要想!”
衡玉冷聲道:“誰說要告你了?這位娘子隻是前去官府要求判處義絕,並非是狀告官府要求懲處你此番暴行。”
雖說就此放過此人太過便宜對方,但這是她所能夠想到的,唯一的一處“漏洞”了。
如此至少可以幫這位娘子脫離火海。
但最終也要看這位娘子能否下定決心。
“你休想!”男人似有些慌了,緊緊抓著女子的手臂,威脅道:“你敢同我義絕,便要重歸賤籍做你的賤口奴婢!一輩子都彆想當個人!”
“那又如何!你又何曾拿我當人待?”女子猛然提高了聲音,止了眼淚,鼓起勇氣道:“縱然是回礦山去,也好過成日麵對你這惡心嘴臉!呸!”
“你這小賤人竟還衝我吐口水!看來我還是打輕了!”男人氣極,揚手還要再打,衡玉正要示意吉吉上前,餘光見蒙大柱大步走來,便抓住了吉吉的手。
讓蒙大柱出麵,真是再好不過了。
被自家將軍一腳踹在屁股上踢過來的蒙大柱攥住了男人揚起的手腕。
雖是將軍授意,但他也早看不慣這隻會欺淩女子的無能之輩了!
男人此時又急又惱,被少年抓著的手腕又疼得鑽心,當即破口罵道:“你又是哪個狗娘養的!少管閒事!”
“好啊,你敢罵他?!”吉吉幾乎是跳起來道:“他可是定北侯手下的校尉,有官職的!辱罵官員者,姑娘,怎麼說來著?”
“辱罵六品以下官長,合杖九十。”
蒙大柱聽得反應不及——啊?他竟還有這等用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