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隨著時日愈久,尋人之事便愈發舉步維艱的原因之一。
“世間萬物,生長衰落自有其規律法則。而一個人的成長變化,縱然表麵看似與幼時相差甚遠,卻也必然有跡可循。”衡玉道:“我可以試著以其幼時舊容,大致演畫出如今的樣貌。”
“這……”婆子大為驚異,甚至更多的是懷疑小姑娘說大話——她從未聽過這等本領!
“吉畫師此言當真?”溫大娘子緊緊盯著說話的女孩子。
少女神色平靜篤信地點頭。
“那便有勞吉畫師了!”溫大娘子當即吩咐道:“快,去取鳶兒的畫像來!”
女兒剛走失時,家中請了極有名氣的畫師來畫過畫像作尋人之用,她挑了最像的一幅一直保留著。
婆子應下來,仍在心底歎氣——大娘子這回也真真是病急亂投醫了,一支畫筆而已,哪裡就能憑空畫出二十年後的模樣呢?
真就是一個敢說,一個敢信。
經過窗外、聽得了這番對話的老仆,眼神則劇烈翻湧著。
“不單需要舊時畫像,還需令愛幼時的性情、喜好,不知大娘子可還記得清楚嗎?”衡玉開口問。
溫大娘子笑中帶淚:“記得……都記得。”
婆子奉命取來了紙筆,衡玉將溫大娘子所述,挑了關鍵之處執筆一一記下。
“推演畫像需要些時日,還請大娘子耐心等候一二。”衡玉將那幅女童畫像與所記交給了吉吉,臨走前與溫大娘子說道。
溫大娘子再次堅持起身道謝:“多謝吉畫師。”
衡玉還了一禮:“大娘子且安心歇息,改日有細節需另行詢問,晚輩再登門拜訪。”
溫大娘子點了頭,在婆子的攙扶下,目送著衡玉離開了此處。
衡玉出了溫大娘子的居院,腳下略慢了些。
有人在跟著她——
她雖不會什麼嚴格意義上的功夫,但幼時經曆也讓她練就了自身對外界的敏銳感知。
果然,有人很快就追了上來。
“請留步。”
那是一道略有些沉啞的男人聲音。
衡玉駐足,卻未回頭。
對方很快走到她身側,而後卻是朝她直直地跪了下去。
這一跪無疑十分突然。
衡玉看著跪在麵前的蒙家老仆,悄然握緊了袖中十指。
是程平。
“姑娘若當真能將我家姑娘找回,在下願做牛做馬,肝腦塗地相報!”
男人對諸事有著自己的判斷在,他在窗外聽了許久,他心中清楚,麵前的女孩子絕非是在說大話!
而這個女孩子並沒有像大多數做善事的人那樣說出不求回報的話——
“若當真能將人尋回,倒無需你肝腦塗地——”衡玉看著他,微微抿直了嘴角,道:“到時,我隻需你替我做一件事。”
確切來說,是回答她一個問題。
她今日決定幫溫大娘子,隻因內心驅使。
但若能借此事來達成自己的目的,她也沒有道理不用。
她從不會去思考所謂善舉是否一定要完全純粹,二者皆是她想做的事,從心而為,僅此而已。
“莫說一件,便是十件百件,在下也絕無二話。”程平定聲說道,字字有力。
衡玉點頭:“但願此約有得以履行之日——”
程平此人雖沉默寡言,卻看得出是個極驕傲固執之人,這樣的人找不對法子,多半軟硬不吃——而若能借此讓其開口,或是最好的捷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