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衡玉談過往(1 / 2)

吉時已到 非10 8765 字 4個月前

他短暫的走神間,衡玉隨口問道:“侯爺也吃過京師的醋芹?”

蕭牧回過神,點頭道:“嘗過——”

他的視線下意識地落在那碟醋芹上。

幼時,這是他家中飯桌上極常出現的一道佐酒小菜。

“我雖是客,侯爺卻也不能不動筷吧?”衡玉看著蕭牧手邊的雙箸說道。

蕭牧看她一眼:“怎麼,還怕本候設下鴻門宴,於菜中下毒,專毒你一人不成——”

話是這樣說著,還是拿起了筷子。

“是否有毒不提,鴻門宴是沒錯了。”衡玉也去夾菜:“總歸侯爺是不能讓我白吃白喝的。”

“我在你眼中莫不是那一毛不拔的鐵公雞麼?”

“不,應當說侯爺行事條理分明,從不做無用功。”

“哦,那便是說本候機關算儘之意了——”

“這可是侯爺自己臆測的……”

二人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在女使耳中有些不著邊際的話。

蕭牧不緊不慢地嚼著菜,眼神卻暗自有些困惑不解。

往常幾乎嘗不出什麼味道的清淡菜式,此時卻仿佛再次將他出走多時的味覺喚了回來。

這感覺是多年來不曾有的,然幾次出現,皆有一共同之處——

蕭牧若有所思地看著麵前專心嘗菜的少女。

女使替二人於酒盞中斟滿熱酒後,便福身無聲退了出去。

二人端起酒杯,未有說誰敬誰,一同飲儘了。

酒水入喉綿柔,香醇而不辛辣。

衡玉不禁點頭:“侯爺的酒果真是好酒。”

“那也是吉畫師懂酒——”蕭牧一如既往沒有太多表情,但此言倒也算是誇讚。

來之前,印海曾叮囑過——有求於人,不宜寡言冷場,言辭須友善。

蕭侯爺謹記於心。

微微抬眸,卻見少女睜著雙清亮的眸子正打量著自己。

蕭牧立即自省——莫不是他一反常態之下,未曾把握得住分寸,言辭略顯諂媚了嗎?

下一刻,卻聽女孩子問道:“侯爺的傷可是好了?我見侯爺氣色好轉許多。”

蕭牧不置可否:“承蒙吉畫師關切。”

她對他“傷勢”的關注,一直是不曾掩飾的。

因此,他這句倒不是為了不冷場——

豈料那女孩子一副不敢邀功的模樣,道:“不,還是侯爺自身佛法無邊,有金身護佑。”

她說話時是笑著的,話是玩笑話,麵上笑意卻真切。

看來此前是她多慮了,他既已轉好,那真是太好了。

二人吃菜喝酒閒談,衡玉竟覺全無拘束。

她已有許久許久,不曾這般放鬆過了。

或是因苦苦追尋了八年的舊事終於有了進展,又或是恰巧麵前坐著的人是蕭牧,也許是二者皆有。

她說不清具體原因何在,此時心情愉悅鬆弛,也無暇去深究。

她長大後才懂得,所謂放鬆二字,亦講求天時地利人和,如此美事,當儘情感受沉浸其中。

“聽說你收了程平為仆。”蕭牧似隨口問道。

衡玉點頭:“是啊。”

“為何?”

“是為佳鳶娘子之事,他自己說了要報答我的,且那日我見他還背著包袱,如此誠心投奔,我也隻好成全了。”

蕭牧:“你這成全,倒很是彆具一格。”

若不是他今日才聽大柱說,程平原本是計劃離開營洲的,他怕是真要信了她的話了。

衡玉本也是玩笑,此時便笑了道:“我本也是愛才之人,見他又有些身手在——”

“你身邊若需要人手,儘可同我開口。”蕭牧抬手又去倒酒,邊道:“如上次城外奚人之事,雇用那些不知何處聚集來的江湖幫派,隻會平白叫自己冒險罷了——命丟了,再多的籌謀計劃也無用了。”

他將一盞酒緩緩推到她麵前。

衡玉拿手指摩挲著溫熱的酒盞,那暖意仿佛延展到了心口深處。

她能察覺得到,麵前這位侯爺,已經猜到她來北地的目的所在了。

正因此,那句“儘可同我開口”,便不似浮於表麵的客氣話——

“是,人活著,當惜命的。”不知是接收到了這份善意之故,還是恰到好處的酒意使然,又或是人與人之間當真有“投緣”一說,衡玉很有些表達的欲望:“……流落在外那四年餘,我便是憑著惜命二字,才得以有機會再次回到家中啊。”

聽她提起這段舊事,蕭牧默了一瞬,才緩聲問:“那四年間,你究竟流落何處?”

他本不是多言打聽旁人私事之人——

“侯爺可聽過關於我的那些傳言嗎?”衡玉不答反問。

“傳言不可信。”

“不,傳言是真的。”少女一手托腮,一手握著酒盞,麵上始終有著心情不錯的笑意:“我的確被拐入了煙花之地,且一呆便是三年。”

蕭牧倏地怔住。

“我未曾覺得這有什麼不可說的,也不認為需要去遮掩否認,橫豎錯的又不是我。”少女語氣很舒展自在,沒有絲毫忌諱閃躲:“之所以未曾說起過,也隻是覺得無需同他們那些外人交待罷了。”

蕭牧靜靜看著她片刻,道:“如此很好。”

是說她的想法很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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