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與很快收到一條添加好友的驗證信息, 對方是趙姝工作室的老板,通過驗證後,兩人語音電話溝通了半小時, 聊得很愉快。
老板說儘快擬一份投資協議給他,細節方麵慢慢磨合。
結束通話, 秦與才看到趙姝二十分鐘前回他的消息:
【晨晨現在的淚點怎麼變這麼低了,那本她高一暑假看時還說不虐, 她更喜歡開放式結局, 覺得男女主以後會更好的在一起, 而不是現在的將就。這是被你慣的越長大越孩子氣,愛掉眼淚了(笑而不語)】
秦與心裡一沉:【那本晨寶以前就看過?】
趙姝回:【對啊, 當時是暑假第一天,她看了一個白天加一個通宵, 看完我們倆還討論了半天劇情呢。】
秦與意識到哪裡不對,胸口墜著隱隱的不安,這種不安越發強烈。
明明早就看過那本, 她卻說剛看。
她哭成那樣, 應該不是家裡發生了什麼事,要是蒲萬裡那邊有什麼情況, 陸柏聲肯定第一時間告訴他,而不是通知蒲晨。
可能在學校受了委屈, 也可能跟他有關。
他急需確定一件事。
家裡的事他不想到處聲張,隻會讓人看笑話。
琢磨片刻,最妥帖的辦法是讓父親幫忙。
秦與找出父親的號碼,當即撥出去。
何君碩在午休, 睡得正香時被人打斷是很不爽的一件事,腦袋昏沉但還能勉強算出兒子那邊的時間, 此時是淩晨零點四十。
“大半夜你怎麼還不睡,什麼事?”不爽歸不爽,何君碩還是坐起來接兒子電話。
秦與不打算再瞞父親,將事情來龍去脈告訴父親,包括他本科畢業後打算攻讀J.D.學位。
何君碩揉著眉心,最後無奈“嗬”一聲,改專業還有遺傳不成?
秦與已經做好了被父親劈頭蓋臉數落一通的打算,然而預想中的訓斥和責罵遲遲沒來。
“喂,爸?”
何君碩暗暗歎口氣,“聽著呢。”
秦與:“我以為你會憑著你律師的三寸不爛之舌拿人生大道理來說教我,讓我死了攻讀法學學位的心。”
何君碩問他:“說了你會聽嗎?”
“不會。”
“那不就結了。”
何君碩知道自己的兒子是什麼德行,萬不得已他怎麼可能提早好幾年告訴他以後的打算。
被這通電話攪合的徹底沒了困意,他掀被子下床。
“說吧,要我幫什麼忙?”
秦與:“你能不能幫我確認一下,我媽今天上午有沒有去晨晨的學校?看一下我媽的行車軌跡就行。”
他話音落,電話那頭傳來嘩啦嘩啦的水聲。
何君碩洗過臉才問:“蒲晨是不是今天有什麼反常?”
和聰明人打交道,省時又省力。
“嗯,眼都哭腫了。”秦與後悔自己沒能第一時間就察覺到她的異常,竟然真的信了她哭成那樣是因為看所致。
他當時沒多想還基於對母親的信任,無條件的信任,他信母親就算不滿意他跟蒲晨在一起,那也頂多會找他算賬,從他這裡下手,而絕不會私下去找蒲晨,因為母親當初就瞧不上陸柏聲的媽媽私下處處找蒲文心的茬,讓蒲文心沒法安生。
對陸柏聲媽媽的行為,母親深惡痛絕。
誰知道幾年過去,母親變了。
從母親知道他要攻讀法學那一刻開始,他的心莫名懸著,但始終還抱著一絲僥幸,母親說不定采取冷處理。
這一回,他失算了。
母親非但沒冷處理,還用他意想不到的方式來解決。
電話那頭,何君碩洗過臉從休息室出去。
這個季節用冷水洗臉,人能瞬間清醒理智。
何君碩靠在沙發裡,說道:“你媽媽在北京不假,她究竟去沒去找蒲晨,我現在也不好肯定。”
沉思之後,何君碩決定:“這樣吧,這事交給我處理,不管你媽媽去了學校還是沒去,你都彆再插手。”
“不可能!”
“秦與,信我一次不行嗎?”
秦與不是不信父親,隻是蒲晨哭成那樣,他心裡難受。
何君碩說:“既然你決定了要跟蒲晨長久下去,那總不希望她跟你媽媽鬨得很僵,見麵跟個仇人似的,是不是?蒲晨肯定也不希望。”
秦與沒說話。眼前全是蒲晨哭腫了眼的模樣。
何君碩試圖讓兒子冷靜,“蒲晨要不是為了你著想,她早就告訴你你媽媽去找她了。退一步,就算你現在跟你媽去大吵一架,最後能解決什麼?”
解不解決問題是次要,他得讓母親知道他的態度。
何君碩想讓他明白:“秦與,男人遇到麻煩,首先得解決麻煩,你要找你媽媽理論,等回來當麵理論。如果你在電話裡跟你媽吵崩了,你能保證她不會再去找蒲晨?”
秦與無法保證,有些事一旦開了頭,有一就有二。
何君碩:“眼前要緊的是讓你和蒲晨都安安心心為你們自己的小目標去努力,而不是整天心情亂糟糟的。你要分清主次。”
這幾句話觸動到秦與,他不能讓蒲晨天天患得患失。
何君碩歎氣:“你真要不在乎你媽媽,你當初也不會聽她的話轉到蘇城。你現在要做的是,怎麼讓你在乎的人,對另一個你在乎的人好。”
秦與問:“你打算怎麼辦?”
何君碩分析給他聽:“你媽媽那個人,就算她去找了蒲晨應該也不會說什麼過分的話,在能補救的範圍。”
秦與沒搭腔。
何君碩就事論事:“你可能不了解你媽媽,她就是脾氣不討人喜歡,但刀子嘴豆腐心,讓她多跟蒲晨相處,感情是處出來的,說不定幾年下來,最後變成她記掛蒲晨,最後催著你們結婚的是她。這樣蒲晨也多了一個親人,多好。”
秦與覺得好笑,讓母親主動跟蒲晨相處?
那比讓她跟父親複婚都難。
他委婉道:“爸,你中午是不是喝酒了?”
何君碩聽得出兒子在反諷,不滿:“我腦子沒糊塗。”
秦與:“那你怎麼儘說糊塗話!我媽現在巴不得我跟晨寶分手,她怎麼可能願意跟晨...晨晨相處。”
何君碩說:“那就是我的事了。做了二十年律師,不至於連這點本事都沒有。”
秦與給他潑冷水,想讓他清醒清醒,彆自信過了頭,“我媽也是律師。”
何君碩不以為意:“她沒我道行深。”
秦與:“......”
父親很少主動往自己身上攬事,尤其還是跟母親有關,秦與即使對父親的想法沒抱一絲希望,但也沒再推辭父親的一片好意。
能讓蒲晨安心,不再胡思亂想,不管什麼方法他都願意試試。
秦與讓父親早點弄清楚,到底是不是母親找了蒲晨,萬一不是,那應該是蒲晨在學校受了很大的委屈,不然她不會哭成那樣。
“爸,如果不是我媽的原因,到時你幫我去學學看一下怎麼回事。”
何君碩應下來,他催兒子早點休息,掛了電話。
在沙發上走神片刻,何君碩起身,坐到辦公桌前,電腦屏幕休眠,微弱的電流聲也聽不見,他隨便動了幾下鼠標,屏幕霎時亮起。
強烈的藍光照在他臉上、眼底。
兒子要攻讀法學,他萬萬沒有想到。
事關蒲晨的心情,秦與肯定心急,何君碩沒再耽誤,回神後,他聯係秦明藝。
秦明藝接他的電話永遠都是公事公辦的口吻:“何Par,什麼事?”
“私事。”他說。
除了兒子,秦明藝想不出他跟她還有彆的私事。
她語氣有所緩和:“秦與怎麼了?”
何君碩不答反問:“你今天早上去找蒲晨了?”
似乎是肯定的口吻。
秦明藝正在吃草莓,忽而眉頭緊皺,一不小心咬到了舌尖。
她拿手撐額,緩解舌頭傳來的尖銳刺痛。
“怎麼啦?”坐她對麵的秦明晗小聲關心道。
今天她跟秦明晗約了吃飯,服務員剛把餐具撤掉送來一個飯後果盤,那個草莓也是她吃的第一個草莓,誰知道這麼倒黴就接到了何君碩的電話。
“是不是哪不舒服?”秦明晗又問。
秦明藝連忙擺手,電話那端何君碩還在等她回答。
誰都不是傻子,這個時候她再跟何君碩賣關子說沒去蒲晨的學校,就顯得愚蠢。
她沒否認,問道:“秦與跟你說的?”
何君碩:“秦與讓我幫忙證實一下,他發現蒲晨情緒不對勁。”
簡單一句話,把所有她想知道的答案都告訴了她,秦與已經懷疑她找過蒲晨,而蒲晨沒有把早上她們見麵的事情告訴秦與。
秦明藝拿餐巾輕拭嘴角,問:“你打電話來是什麼意思?”
“不希望你跟兒子鬨翻的意思。”
“嗬。”秦明藝譏笑。
她早就過了聽花言巧語的年紀,上次他幫著隱瞞兒子提前回來的那筆賬,她還給他記在那呢。
他所謂的好心,不過是替兒子當說客。
“這麼說,我還得感謝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