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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王王府門的斜對麵有一支餛飩攤。賣餛飩的老陳在此已經營了二十餘年,隔日定時定點,將他那支餛飩挑子落在此處。一端是開水與熱湯,另一端是新擀的麵與餡。一旦落了攤,便有市人聚集。
老陳的餛飩都是現包的,粗短是指節在淨白的麵皮裡卻顯得十分靈魂。包出來的小餛飩、元寶餛飩種種,都是勻稱漂亮的底子。
入了湯在蒸騰的霧氣裡滾了滾就撈出,麵皮半透明,顯出裡麵一團或大或小的肉餡。聞了食指大動,見了更是口舌生津,入口更是餡料緊實彈壓,麵皮柔滑中又帶著一股子韌,就著一口暖湯,給食客的愜意不亞於陳釀之於老酒鬼的快意。
據說老王爺在世時也經常會差人來買餛飩吃,甚至主動要幫老陳在此盤下個鋪子。可老陳總推說自家婆娘身體不好,離不開城南那口救命井,就連餛飩湯也是井中水才做得好……
總有諸般理由,與這富貴王爺定上那麼一定。老王爺也隻是笑笑。他知道老陳倔強,就連賞錢給得多了,下次再來他都要板著個臉,但總忍不住得著空就提一嘴盤鋪子的事給老陳嫌棄嫌棄。
餛飩雖好。滄浪洲對這城西王府家的態度也可見一斑,從來是敬多過畏,若有機緣,話話家常也不是空想,倒沒有尋常的威懾與隔閡。
此時已近巳時,尋常市人早已吃過東西乾活去了。可老陳的攤上仍有不少人落著座,捧著瓷碗就著湯,低悄悄地說著話。
“你聽說了嗎,這世間如今靈氣還在銳減,但龍氣也消失了。”
同桌書生扮相的人聞言一愣,沉著臉低聲喝斥道:“你找死啊,在王府門前談論龍氣!”
那人白了一眼,不甚在意地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家這位王爺從來不在乎這個。”
“特殊時期,還是謹慎點好。”書生感歎著搖了搖頭,隨即湊到同伴耳邊悄聲說道:“昨夜有人潛入王府,還驚動了十七姑娘。”
同伴卻是一驚,頗為不信:“昨夜?那得是何等修為的,竟連十七姑娘都會被驚擾?”
“莫不是彆家皇族派了什麼修煉者過來暗殺我們王爺?!”
書生本是想讓同伴閉嘴的,不料同伴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多,還一個比一個可怕:
“你想死可彆拉上我。”書生的臉都黑了,三兩口便吞吃了碗中餛飩。
同伴似乎也覺察出自己方才太過莽撞了,但他仍忍不住又追問了一句:“你今日還沒去王府當差,是怎麼聽說的?”
情知不解答個清楚同伴是不會放過自己的。書生將心一橫,拍下銅錢結賬,拉扯著同伴的手臂,咬著耳朵與他一同走遠了:“我大舅哥在王府當差,可惜除了十七姑娘外沒有人見過來者的樣子……大舅哥知道我今日要入府給賬房先生打打下手,特地叮囑了我。”
說著,他還彈了彈自己的腰間,似有金鐵之聲。
“老板,結賬。”一名貌似平平無奇的粗獷漢子不久後也結了賬,去的地方正離方才的書生與同伴一樣。
這人正是喬裝之後的季崢,有龍氣護體,他可以隱藏自己的修為,昨夜一行後,他也有自信可以潛入王府一段時間。
但他等不到夜裡。
不知道為何,當他發現儲物袋丟了之後,心中莫名一陣空虛。不僅是為了儲物袋中,那人留給他的種種回憶,還有……
還有更重要的東西,被他不小心遺失了。
季崢迫切的想要取回儲物袋,即便為此會惹來更多的麻煩。
他一早便在王府的前門後門側門偏門等的地方轉了個遍,正是為了伺機混入城西王府,卻剛巧讓他聽見了這樣一番談話。
以他如今的修為,兼並龍氣對修行的天然壓製,竟然也不能壓製住對方,反而處處被克製。昨夜的那個十七姑娘究竟是何人?或者說是什麼東西?
而他的儲物袋,此時多半便也在十七手中。
季崢原本還在猶豫如何在白日裡潛入王府,這書生倒給了他可乘之機。他一路循著那書生與友人的道路跟去,借著他們看姑娘的一個空擋,從他的腰間摘走了腰牌。
他已將書生的樣貌記了個全,好在二人身量也是相似。季崢改變了自己的容貌,加之手中的令牌,守衛並不生疑,直接將他放了進去。
季崢進府後,直往昨夜遇見十七的那個庭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