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夜宴(1 / 2)

後麵關於進京事宜的討論,方謙實在沒有耐心聽,中途便溜了出來。

等季崢和蔣鐘商討結束,再來尋的時候,就見綠洲的湖邊,方謙儼然已與年輕的小將士們打成一片的架勢。這些小孩年紀都不大,臉是汕平穀的日光與風沙砥礪後的黝黑,這一來,白衣白麵的方謙整個人宛如玉雕成的一般,在碧綠的湖水旁顯得格外顯眼。

大抵是這些半大孩子的休息時刻,這些小年輕大多光了膀子下了水,手中吊著一壺烈酒,在水中手舞足蹈,顯然是已經喝醉了。

方謙懶懶地倒靠在湖邊的一顆樹旁。凡間烈酒灌不醉他,倒也不妨礙他如醉酒一般慵懶。他笑眯眯地聽著小將士們講的沙場,邁邁黃沙當中的刀光血影,鮮血背後卻是這些鮮活的生命最純粹的情誼,和對未來最樸實的向往。

此時剛好黃昏,僅剩下的半輪紅日將天空染上一抹霞光。他的側臉看起來很認真,不時輔一口酒,應和一聲打的好,這態度看起來十足是最好的聽客。

季崢看的有些入迷,直到方謙無可奈何地轉頭看了過來:“你們聊完了?”

季崢點了點頭,走上前伸出手:“酒席快開始了。”

方謙自然而然地搭住了季崢的手,順勢站了起來,回身招呼了一下那群小將士:“走吧,今晚你們將軍請客,我們換個地方繼續。”

那幾個小將士頓時歡呼了一聲,隻是當著將軍的麵他們萬不敢這般放肆,總還是得先回去醒醒酒,再換身乾淨衣服。一群小醉鬼東倒西歪,搭著肩結伴往回走。

方謙與季崢便靜靜地跟在他們後麵。

拔營的時日已定。今日不禁酒,晚上更是大宴全軍。這自然也是蔣鐘用以鼓舞士氣的手段之一。不算先前校場對戰季崢,這些年輕將士們今日難得有如此閒空,不必操練。

這時酒意上頭,嚎著戰歌一路歸去,倒也有些典籍中所謂的“先賢”的風流。

滄浪洲風土如此,戰歌的調子與蕭執先前所唱的鼓歌也有幾分近似,隻是更加粗糲簡單,沒那麼多附庸風雅的吟哦。可饒是如此,眼前少年們唱起來的聲音也是高低不齊,難以分辨其中音律,但勝在聲音清澈嘹亮,仿佛聲音裡就帶著金戈。

“操吳戈兮披戰甲,旌旗蔽日矢交墜……”

這首戰歌他們曾在秘境當中聽過一次,當初的祭祀聲音蒼勁,自然要比這些小將士們唱的好聽,卻比不上他們的激昂。

這些小將士是蕭執藏匿的私兵,從很小還是訓練,但大部分其實還未曾上過戰場,他們對沙場的所知與向往都源自於老兵頭口相傳還有一些話本當中。

而如今天下動蕩,時局一亂,必起戰事。到那時也不知道他們是否會後悔,是否還能保有如今的豪情跟向往。

……

軍隊的晚宴格外的簡單,營地當中架起了篝火,處理好的羊羔架在火焰上,上麵刷上了鹽水和蜂蜜,很快烤出嬌紅的色澤。

羊肉被篝火帶起的風送出一陣陣香,送上一處特地為蔣鐘等人騰出來的平台。平台的一旁,幾隻偌大的酒桶已經開了封,煙火裡滾出濃烈酒味。將士們正手持大碗,輪流打酒。

軍中大宴,所謂的規矩便隻有不醉不歸。這些人打了酒,便隨意找個地方就地坐下,零零散散在平台旁圍了幾大圈。

季崢剛一出現,就被蔣鐘請到了主位上。方謙原本想挑一個角落的地方安心喝酒的,卻被季崢抓住了手臂,直接拉到了主位旁邊。

蔣鐘對此沒有異議。這兩日他也算看出來了,季崢隻拿上京的主意,旁的什麼事,全是方謙作主。他隻是多看了方謙一眼,便舉起了酒衝著季崢:“殿下,來和兄弟們說兩句吧?”

季崢沒有推辭,舉著酒碗站起身,向將士的一敬:“我是季崢,今日之後,請多賜教。”

他說的話乾淨簡潔,話音一落便率先仰頭喝完了一碗酒。

也虧得早上的車輪戰,這下首將士對他都有了印象。他說的輕巧,眾人卻隻覺得他穩重,紛紛乾了自己碗中的酒。

蔣鐘自然而然地接過了話頭,他舉著一碗酒說道:“城西王府的事兒,我已派人知會過各隊,相信沒有人不知道了。這杯酒敬舊主,敬王爺。”他說著將酒灑到地上。

“敬舊主,敬王爺!”幾千將士起身同時說完,將碗中酒灑在地上。

蔣鐘等眾人灑完酒,又給自己倒了滿滿一碗仰頭喝乾,隨即擦乾了唇邊的酒漬,又倒了一碗才舉起來繼續說道:“季崢是當今六殿下,也是如今唯一身具龍氣的人。我朝曆代以龍氣為尊,殿下便是天選之人。這一碗酒,我敬殿下。從今日起,我等勢與殿下同榮辱、共進退!”

又是整齊的聲音:“敬殿下!同榮辱、共進退!”

季崢起身,和眾人一同飲下這一碗酒,隨即說道:“今夜不禁酒,不守夜,好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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