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句話說完,氣氛徹底被點燃。
大片的肉,大碗的酒。喝高了的將士們,放棄了一開始的矜持,劃拳的、高歌的、起舞的,就著篝火,鬨成了一片。
蔣鐘要陪著季崢,並沒有下場,隻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季崢介紹場中的將士:“那身穿白袍的小將是我義子蔣震,善騎射,可百步穿楊;還有他旁邊的那一個,叫戚若雲是我軍中謀士……”
方謙看了幾眼,他原本想拉著季崢下去玩。這小狼崽從小到大都是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頗有種天下皆蠢,唯他獨醒的感覺。
這麼多年沒怎麼被揍,大抵還是因為大部分的時日都獨自在崖底下度過了,剩下的時候有自己護著。
其實說白了就是,他想讓他多一點人氣。
可他等了半個時辰,都不見蔣鐘有停下來的跡象。
方謙百無聊賴地喝了一口酒,在蔣鐘介紹完將士,又開始打機鋒、探底細時放下酒碗,起身直接拉起了季崢:“抱歉,借用一下。”
蔣鐘不明所以地停下話頭,季崢順勢起身,被方謙帶著來到將士當中。
還是跟他喝酒的那幾人,他們前麵喝多了,對著季崢沒有緊張感,這會兒再看到皇子過來,神色都有些局促。
但被方謙灌了兩碗酒之後,又都飄飄然起來。皇子算什麼,還不都跟他們一樣一個鼻子兩隻眼睛,年紀也沒什麼差彆,頂多就是長得好看點。
方謙輕輕將季崢往前一推。季崢猝不及防,便落入了少年們的臂膀中。這些小將士招呼著便要和季崢劃酒拳,一問之下,竟發現季崢連這都不會。小將們瞬間便覺季崢也不是什麼無所不知無所不會的神人,一個個擠在季崢身邊,教他該如何劃拳。
季崢連百鬼纏身都經曆過,可被這些隻比自己小上幾歲的人纏住,季崢頭一次覺得頭皮發麻,如臨大敵。他回頭望去,卻見方謙衝著自己微微一笑,也擼起袖子走來,儼然一副要加入戰局的模樣,季崢覺得自己冷汗都要出來了。
“機關籌謀的事等明日再說。今夜難得有性質,何必跟老人家一樣枯坐台上?”
方謙溫柔的心音遞進了季崢心中。季崢停頓許久:“師兄,你還記得你多大嗎?”
方謙一時語塞:“年齡不是問題,再大也是你師兄。”
“嗯,大師兄。”
不知是否錯覺,方謙總覺得季崢這句大師兄話裡有話。但眼看季崢已認真地與小將士們學起了劃拳的規矩,方謙還是笑了起來。
難得皇子與民同樂,不大一會兒他們周圍圍滿了將士,拉著他跳起了戰舞。
被蔣鐘點過名的戚若雲此時搖著折扇來到了蔣鐘身邊:“將軍覺得,此子如何?”
蔣鐘的目光一直落在季崢身上,此時長歎一聲說道:“天賦氣運出人意表,我本以為他不善言辭,此時再看倒是很會拉攏人心。”
“這倒無妨。”戚若雲笑了一下:“對我們有利無害。”
蔣鐘不明所以地看向戚若雲。
戚若雲含笑解釋道:“如果將軍想要的隻是一個傀儡,當然傻一點,和將士們有隔閡一些比較好。但是……”
戚若雲的話故意留了一半,蔣鐘也不急,見戚若雲持起酒碗,拋向旁邊最近的篝火,篝火瞬間往上竄了竄:“天下時局已亂,京中更是膠著如這沸火。殿下如果隻是普通的水,恐怕剛一如京就被吞噬蒸發了。但如果是烈酒,就能將火焰燒的更猛、更烈。”
蔣鐘心中仍有顧慮:“可是……”
“將軍可是怕烈酒不受控?”戚若雲依舊氣定神閒:“事已至此。若事成,將軍是從龍之功,而這兵馬依舊是將軍掌控。若不成……”
戚若雲搖了搖頭,後麵的話沒有再說。
“先生這是在勸我臣服啊!”蔣鐘聞言反倒大笑了兩聲:“好,就先依先生所言,希望我們沒有選錯人。”
戚若雲笑而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