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沉穀確是兵家伏擊的好去處。那不知是誰的敵手顯然是押寶在陣法之上。在他們看來,那個陣法連金丹巔峰的望舒仙君都能困住,滄浪洲這等小地方來的行伍,即便有季崢這麼個身負龍氣的金丹期修士,左右也當被困死其中。
隻可惜算盤打得響,卻沒想到方謙與季崢在幻境中碰了麵,還雙雙升至元嬰。破陣後,在平沉穀布陣的修士也死在了季崢的劍下。餘下的嘍囉數量並不多,也隻能使些擲石塊之類的招數,都被蔣鐘布置在兩翼的金丹真人輕鬆化解,還頗有些大材小用之感。
城西軍順利地穿過平沉穀,再往前不過三百裡便是興洲地界。
興洲是溯引河跟柳江的交彙口,從這裡並成一條大河直渡到海。興舟本是魚米之鄉,即便山河飄搖也影響不到這裡的歌舞升平。
這個紅牆綠瓦的城市裡,四處蕩的都是脂粉和酒香,這裡多得是坊間話本、風流韻事。
一隻素白的手,在書攤上隨手取了其中一本話本,這話本上的主角便是當今年輕魁首,一代劍仙的望舒仙君。
這也是坊間話本中主角次數最多的一位,但這一本卻比較特殊,寫的是他跟自己師門師弟之間的“愛恨情仇”。
來人輕笑了一聲,一手拿著話本一手拎著酒壺踱步走過長街。
在他走過時,街道兩邊的窗戶的依次打開,香帕和鮮花從樓上拋了下來落在來人的身邊。
有大膽的姑娘直接臨窗喊道:“官人,上來坐坐啊?”
那人抬頭眉眼間儘是笑意,他一笑蕩儘了人間春色,這一路花海都被他的笑容比了下去。
“不了,多謝姑娘美意,可惜家裡有人了,我還得等他過來。”
……
興洲,露華濃。
露華濃是興洲最大的一處教坊,依河而建,是城中除城牆與鐘鼓外最高的一座的一座樓。每至黃昏,不僅紅漆小龍燈火璀璨,連同露華濃瞻簷外的溯引河上也漂有展展荷花燈。小樓中傳出鶯鶯歌樂,撩撥著每個路過男子的心。
露華濃能做成如今這副規模,也與其坊中主人有關。這裡的主人名為展玥。挑高的露華濃被展玥劃為九層樓,每一層都有一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鎮守。
而展玥本人,更是被每一名見過她的人譽為九州第一美人。隻是這個美人惹不起,本身便有元嬰修為,擅使一把九尺長刀,赤金打造,光淨重就足千斤。
展玥平時是不大在露華濃的,以她的身份,不是什麼人都請得動。但今日不同,露華濃尚未挑燈,她已坐鎮九層樓,露華濃那九位環肥燕瘦,風姿各有千秋的花魁則都竊笑著圍在她的身畔。
展玥柔媚麵目帶著些許怒意,言語裡卻滿是語重心長的老媽媽勁:“你是不是算準了我今日不帶刀來,才這副模樣與我耍賴?”
能令這露華濃樓主、九州第一美人這般姿態的不是外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望舒仙君。方謙依窗而立,臉上噙著淡淡的笑,聲音略帶些無奈:“展姨這話可就有失公允了。你讓我齋戒沐浴,穿熏香衣服,寫信,我可都一一照做了,何來耍賴之說?”
說到這裡,方謙有些遺憾地歎息了一聲:“要請他來何必這般麻煩,直接用弟子令……”
方謙尚未說完,一名女子便噗嗤笑出聲來,她細白如蔥玉的手指輕輕翹著,聲音疏淡,如梅花蕊上一晶雪:“想討男子歡心,總要鄭重些,以楓琅姐姐親製的銀葉箋書寫便最見心思。玥姐,這小子還是不知好歹,不如收了他那勞什子的弟子令。”
此言一出,九層樓上頓一片黃鸝唱歌般的笑聲。九位花魁平日裡美貌女子不知見過凡幾,乍見展玥來了個漂亮侄兒,都新鮮得不得了,越看越喜歡。
她們平時與展玥姐妹相稱,得知方謙已有心上人後,雖也有些許遺憾,但隨即便乾脆當了方謙的便宜姨娘,一票人轟轟烈烈地為他策劃起如何表白之事,已折騰了方謙兩三日有餘。
方謙雖隱隱覺得季崢也喜歡自己,可九位美人卻見慣了男子負心,每天給方謙灌迷湯,令他也捉摸不清季崢對自己究竟是個什麼心態,這才任人擺布。不料他這副倦懶模樣更惹展玥生氣:“看看你這樣子。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你和你那個破爛師尊就沒一個省心貨。”
說道這裡,展玥突然頓住,眉眼舒展:“來了。”
“哪裡哪裡?”九位美人頓時一擁而上,將方謙從窗邊擠開,想看看這個能讓方謙掛在心上的人究竟是長了幾隻眼睛幾張嘴。
方謙被迫移開了,目光卻也想往樓下瞟去。展玥將方謙那隱含期待的表情收入眼底,一時間也有些歎惋。她擊了擊掌,動作利落竟有些大將風範,頓時喚回了九名美人的注意力。
“掌燈,今日露華濃隻為一人而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