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始終波瀾不驚,可見也是早有預料。我記得,你說過你叫崔珪,我想到地府的判官叫崔玨,但是他曾有一個名字叫做崔珪,且與你的表字一樣……思來想去,你大概就是地府的判官老爺!”
崔玨聽到允獻說的這一切皆是自己的猜測,依然不敢掉以輕心。再加上這一年京城動亂,崔玨時常忘記隱藏真實麵目,出現在凡間,允獻恐怕也是在那時候逐漸發現了他的身份。
此次他和盤托出,崔玨並沒有生氣,也沒有反駁,隻是默默地將手搭上了他的脈搏。那脈搏氣若遊絲,看起來的確是大限將至!
允獻輕輕地掙脫了崔玨的手,笑道:“崔判官,不必再做這些無用功了。我的確是快死了,這是騙不了人的。隻是想通了這些年發生的怪事,我心裡這塊大石頭總算放下了。看來高家的冤屈不能擺脫,並非我力有不逮,而是這天地之間另有一股力量在阻礙著正道的伸張!”
崔玨沉默不語。
自古有句話“天機不可泄露”。就算允獻猜中了所有,崔玨也不能與他多說任何事。
崔玨隻是默默的又將允獻的手腕拽回自己的手中,尋找著他的氣息,將自己的靈力注入他的脈搏。
允獻再次掙脫,笑著說:“崔判官不必如此!我作為一個凡人,一活了百餘歲,見過世間滄桑動蕩,也見過朝代更迭興衰,已經足夠了。雖然我想保護的人沒有保護到,我想完成的事也沒有完成,但是我畢竟平平安安過完了這一生,也算是一種幸運吧。
“我總比蔡貴妃要幸運許多。我現在想起來,將她從北境帶過來,讓她進入皇宮,去為北境枉死的百姓和高家平反,到底是對還是錯?”
崔玨歎了一口氣,“無所謂對錯。北境公主當時也是形勢所迫,就算是你拚儘全力,也不會有更好的結果。北境公主如願入了京城,便是她自己的選擇,你何必將這包袱背在自己的身上?”
允獻愣住了,突然哈哈大笑,“果然還是判官想得周到!我是鑽進了牛角尖,總也出不來。你說的對,我又何必管我死後洪水滔天?”
崔玨歎了一口氣。允獻一生執著於北境往事,以至於搭進去這麼多條性命,卻毀在一個扶不起來的高承啟身上。
現在,高承啟也過了天命。他這一路走來,受過冤枉,惹過官司,享受過兒孫之福,獲得過眾人帶給他的希望,可是他卻一一放棄了。難怪允獻始終覺得心有不甘。
允獻調整了一下呼吸,脈搏比剛才強勁了一些,問道:“判官是不是把自己的仙氣渡給了我,讓我多活些時日?不過多謝你的美意,我真的不需要了!
“這次與你話彆,便是希望日後在地府相見之時,判官不要忘了我,不要將我推入到地獄之中。我想早早投胎,再回到人間,看我自己的願望能不能達成……”
崔玨也收回了手。剛才無論注入多少靈力都像泥牛入海,一點反饋都沒有,看起來允獻活不過傍晚了。
就在崔玨收回手的那一刻,黑白無常已經進入房間裡,看到躺在床上的允獻和坐在床頭的崔玨,好奇地問道:“府君為何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