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最開始的時候夜深會因為對方絮絮叨叨的性格覺得煩悶,到現在反倒變成偶爾聽著他吐槽大大小小的事情變成了日常,甚至有些時候耳邊沒有芬特爾裡的念叨,反而會覺得有些不太習慣。
習慣大概就是這麼恐怖的東西吧?夜深那麼心想,如果真的有一天芬特爾裡忽然從他身邊消失了,他大概也會本能的去找的,不管對方到底是因為什麼消失,找回來又會是什麼樣的結局。
這些事情此刻他都不願去多想,隻是繼續聽著耳邊芬特爾裡自言自語般的吐槽,這種時候他會覺得這樣也比隻有自己一人的死寂病房好,至少芬特爾裡在這裡,聽著對方口中那些瑣事的時候,他便不會再去多想那些已經無法改變結局了的往事,能夠略微心靜下來。
芬特爾裡自言自語念叨瑣事這樣的行為一直持續到了他啃完自己手上那顆蘋果,終於等他放下那個果核的時候,他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夜深身上,一句發問拉回了夜深略微有些出神的思緒。
“說起來,夜深你蘇醒到現在,感覺身體怎麼了?”
芬特爾裡那麼問著,目光看向了一旁還連通在夜深手臂上的點滴,病床一側的藥瓶架上掛著的空藥瓶滿滿當當,加上前幾天換下那些,芬特爾裡根本就想象不到對方到底用了多少藥。
夜深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轉眸也望了身邊的藥瓶架一眼,淡聲回答道:
“反正死不了。”
他說這句話是憑心而論的,因為他知道自己大致的身體狀態,從返回那天開始,他原本在與風王一戰中受到壓製的恐怖自愈能力也一同隨著時間慢慢恢複,從他的身體檢查報告來看,他的自愈能力在三天前左右就已經徹底恢複了。
對恢複了那樣恐怖自愈能力的司徒夜深而言,幾乎所有的傷口都能算得上是小傷,光是自我恢複起來都不是難事,更彆說他還在首都醫院接受最高醫療水平的治療。
短短幾天時間裡,他身上所有的傷口基本都已經恢複如初,就連那些多次自愈長合留下的錯位傷口也早已被重新縫合處理完畢,身上已經完全看不出在那片海底裡重傷重重的痕跡了。
按照總部和醫院的要求,他再複查幾次,過兩天其實就可以出院了,芬特爾裡也就不用這麼勤勉的跑到一區醫院來看他了。
不過其實芬特爾裡會來得這麼勤快還真是他意料之外,雖然他以前也會覺得對方無所事事,但是也沒覺得芬特爾裡這麼閒過,不過要是他真的出口問對方為什麼,芬特爾裡的回答大概也會是戲謔的“你比任何事都重要”“我更想來看你”之類肉麻而又沒有營養的話吧?
所以夜深索性也沒有問他為什麼總到這裡來,反正他來了就來了,在這裡就好;不來也罷,他倒也能夠得個清淨,就是有些孤寂。
“死不了,你說得輕鬆,你知道你昏迷的時候有多少人覺得你醒不過來了嗎?”
芬特爾裡看著司徒夜深那副毫不在意地樣子歎了口氣,又說:“你在海裡昏迷了你不知道,但是回去的時候可是我和雨曦輪流扶靠你了一段路才把你帶回營地,那時候你身上的傷看著可真夠嚇人。”
“話說回來你也還真是命硬,麵對那樣的怪物都回來了...即使早有心裡準備,但我看到特頓瑞斯衝出海麵的時候還是不由感慨世上真的有這樣的怪物啊...”
“不過比起它的出現後麵還有更衝擊的...比風王更可怕的怪物索托爾斯也出現了,你知道它們之間的廝殺有多可怕麼?你在海底沒有見到那一幕,雖然壯觀但是感覺也會成為我一輩子的陰影...”
芬特爾裡一邊說著一邊用手在夜深麵前比劃,語氣和神色都帶著幾分誇張,像是想要迫不及待地給他分享一點他未能見到的見聞。
不過夜深知道芬特爾裡做出的這副模樣半真摻假,芬特爾裡其實應該是知曉他性子和部分秘密的人,這樣的人會相信麥格那一套意外說辭的鬼話嗎?
但夜深也聽著他的分享並不拆穿,一言不發的聽芬特爾裡繪聲繪色地從特頓瑞斯講到索托爾斯。
這樣的一幕就像頭腦清醒的弟弟看著大言不慚的哥哥吹牛,說自己見過多少世麵,弟弟雖然無奈心裡說其實你看到的不少事情還與我有關呢,但是卻很給麵子的從不揭穿哥哥的大話,還時不時配合的點點頭。
芬特爾裡說那片海域上自己所見的事說了很久,過了好一段時間才終於停下滔滔不絕。病房裡不知什麼時候又不知不覺的安靜了下來,芬特爾裡似乎時是說累了,起身到房中的淨水器旁接了兩杯水,一杯遞給夜深,自己則端起另一杯慢慢走到了病房的窗邊。
而這時窗外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他來到這裡的時候是傍晚,天邊還有夕陽餘下的酡紅色,現在夜幕已經徹底降臨,遙遠的天際上被黑暗包裹的夜空裡看不到月亮和星光,但樓層高的病房裡能看見窗外繁華熱鬨而又燈火通明的城市。
中心醫院的病房隔音效果很好,所以即使窗外的城市再繁華,這裡也全然聽不到任何喧鬨,望著外麵隻會像是在看一場無聲的電影,外麵的世界焦急忙碌,而病房裡的時間流淌得很緩慢,但無論是哪裡,卻都是同樣的寂然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