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這次坐上了夜深的病床邊側,又一次打破了病房裡微妙的沉寂。
“以你的性子和能力,應該是哪怕用自己擋刀也會護住傑斯卡的吧?雖然現在問你這樣的問題可能並不合適...但...能告訴我他是怎麼死的嗎?”
夜深聽到他的問題轉頭,抬眼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後,低聲說:
“他吞食了魔質強化藥劑,死於魔質失控。”
“為了代替我們中的其中一個人禁錮住那些怪物,他留在了那片巢穴裡,同風王的屍骨一起被德維達斯之槍泯滅了。”
芬特爾裡聞言一愣,沒有料到發生在那片海底的故事會是這樣的結局。
他從震驚中回神,皺起眉頭又問:“是他自己選擇留下的嗎?”
夜深這次沒有答話,隻是沉默的望著他,但芬特爾裡已經從對方的眼裡得到了答案。
他猜到了傑斯卡的死亡應該不會很簡單,但是沒有想到居然是這樣的答案。
那不過隻是個十歲左右的孩子,芬特爾裡隻見過他寥寥幾麵,記憶裡那個孩子很瘦弱,看起來沒有任何長處甚至也不健康,那時候他還很意外司徒夜深居然會對這樣的孩子上心。
而就是那樣看起來瘦小而沒有任何力量的孩子,最後居然會選擇以那種方式死去。
芬特爾裡突然想起不久之前司徒夜深曾問過自己的話,在夜深把傑斯卡剛帶回來的那幾天有一個晚上,他曾經站在寢室窗台前問過自己“你不覺得那孩子很相似嗎?”。
現在再回想起這個問題,他的目光落在司徒夜深身上,不由自主地低聲喃喃說出了答案。
“確實很相似.....”
何止是相似,在某些方麵簡直可以說和你一模一樣。
芬特爾裡在心裡說出了後話,因為他相信選擇推開所有人犧牲自己絕對也是司徒夜深會做的選擇。
可是在有著會做同樣選擇的人的那片海底,成功的那個為什麼是傑斯卡?
芬特爾裡已經猜到了答案,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去多問,於是他隻是又搖頭,短暫沉默過後,他又輕聲說:
“也許你不用為他的死而耿耿於懷,他隻是做了自己的選擇。”
司徒夜深依舊沒有答話,這次目光也沒有停留在自己的雙手上,而是遠落向了病房窗外的夜幕。
“他不過是做了和你一樣的選擇。”芬特爾裡繼續那麼說著,臉上忽而帶上了幾分笑意,“你當時是什麼心情,我想他和你是一樣的。”
“而他的心情,和我們也是一樣的。”
他說出這句話時微微一停頓,看見對方的動作略微一怔。
於是他這次沒有再猶豫,接著說:“你知道嗎?我去海邊的那天,有人問我是不是去參加你的葬禮。”
司徒夜深聞言目光帶著幾分意外的從窗外收了回來,重新看向了芬特爾裡。
可芬特爾裡卻沒有看向他的眼睛,而是垂眼目光落在他那隻連著針管的手臂上,繼續如同自言自語一般說道:“那時候我想我怎麼會是去參加司徒夜深的葬禮的呢?像他那樣古怪又沒什麼人緣的人,葬禮能有這麼氣派?他那麼拗執的人也許走到最後身邊都是冷冷清清的,也許會去參加他葬禮的也就隻有兩個人,一個是我,一個是上官雨曦。”
“我心想那也太悲涼了,所以覺得你果然還是不要死,於是我告訴那個人說,我是去等你凱旋歸來的,畢竟司徒夜深怎麼會那麼容易死呢?”
芬特爾裡說這番話時臉上是一副夜深從沒在他身上見過的表情,帶著幾分悲涼又帶著幾分憤憤不平,雖然話裡還是有點平日的味道,但是卻聽不出一絲調侃和玩味。
而就在夜深以為他說完了那自言自語般的話語時,芬特爾裡卻壓低了音量又接著開口。
“雖然當時我是那麼想的,但是我告訴你這些話,卻不是為了挖苦你。”他低聲說,“我隻想告訴你,其實即使是你,也有很在乎你死活的人。”
“雨曦是這樣,傑斯卡是這樣,所以他們才會選擇阻止你,而我其實也一樣。”
“從那天再次從那片海裡見到你時我其實就想說這樣的話。”
芬特爾裡的聲音很輕,但卻字字句句裡都摻滿了複雜的情緒。
這樣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勸慰的話語持續了很久,而等他說到最後一句話時,他那雙晶藍的眸子才終於帶著笑意重新對上了夜深的眼睛。
“我果然....還是很高興能夠看見你活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