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老夫這小院子要熱鬨起來了囉!”
自言自語伴隨著他的一聲輕歎,半點漣漪都沒起便無聲無息地消散於熱意中。
***
酉時兩刻,榆木坡的幾戶人家都相繼升起炊煙,熱意也隨著日頭落下逐漸從大地之上消弭散去。
山中清風刮進院中,拂過廊下趙衍的臉,他緩緩掀開眼皮,使勁伸了個懶腰。
院中早沒了盛禺山幾人的身影。
三個孩子寫一整天,長輩們就陪整天。
午時剛到,盛府下人架著馬車送來午食,趙衍趁機也蹭了頓飯。
但盛葉舟三人並未坐下用飯,隻匆匆扒了幾筷子飯菜就已折返到後院繼續。
三個孩子的袍子逐漸被汗水浸濕(),而後沾上無數墨點?()?[(),臟得一塌糊塗,但他們仿佛無知無覺,反而在盛葉舟的一句句鼓勵中鬥誌越發昂揚。
從那一刻起,趙衍心中就已確定會收下幾人。
但他仍舊看了一下午熱鬨,直到天色漸暗,才覺時機已到,幽幽起身朝後院走去。
意外的是兩人都已停手,廖飛羽提著盞油燈,隻有盛葉舟獨自一人趴在牆邊繼續寫。
“要不咱們明日再來。”陸齊銘在一側勸。
後院全是碎石,他與廖飛羽大手大腳,都無法完成這精細活兒,隻得停下來勸好友歇息歇息
盛葉舟嘿嘿一笑,語氣不僅半分疲累,反而充滿清朗笑意:“今晚能寫完,寫完咱們去大吃一頓。”
對此刻的他來說,這種感覺就像是熬了幾個通宵,眼看工作完成就近在眼前,反而是最有乾勁兒的時候。
“咳咳。”
趙衍掩唇輕咳,踱步到眾人麵前突然開口:“這第二關就算你們過了。”
“……”
“聽不懂為師的話?”
盛禺山大喜,忙給次子使眼色,盛建宗立即會意,上前將盛葉舟手中的毛筆奪過來笑著說道:“文玉先生答應收你們為徒了,快不去去拜師。”
盛葉舟瞟了眼還沒寫完的石頭,心中竟升起抹悵然若失。
“葉舟快。”
廖飛羽喜極,扯著盛葉舟上前。
三人撲通跪下,就在夜幕降臨時分,拜師成功。
***
拜師成功後,趙衍對盛禺山的臉色有目共睹變得和煦。
為慶祝拜師成功,廖山長請一行前往羅平縣唯二的兩家酒樓其一吃飯喝酒。
席間,趙衍兩杯酒下肚,拍著盛禺山的肩還幽幽地感歎盛府一窩歹竹裡出了好筍。
一番醉話說得盛禺山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你說,都是你的兒子,為何相差如此大?”這回被趙衍拍著肩膀感慨的是盛建宗。
老師的酒量明顯不行,盛葉舟瞧他好似才喝了四杯下肚,臉紅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早上橫眉冷對,喝醉了倒是一副見誰跟誰哥兩好的模樣。
盛建宗使勁眨了眨眼,咬緊牙根才吐出句:“是晚輩沒有教好長子。”
“豈止是沒教好,那兩小子背地裡罵老夫老頑固,這筆賬我還可沒和你算。”趙衍再道。
這話也是借著酒意上湧故意說出。
當年盛葉鈺與那張府小子背地裡罵了不少難聽的話,若非如此,他怎麼會當麵與盛禺山翻臉拂袖而去。
“那小子得好好教教,日後可彆拖了葉舟的後腿。”趙衍右手狠狠一點桌麵,語氣瞬時正經:“為官多年,禍及家人之事老夫這朝廷之上還少?”
盛禺山一凜,緩緩點頭,心中已有較量。
盛葉舟幾個小輩靜靜地聽著長輩們聊天,私下小聲地嘀咕起來。
“咱們這就不回安義府了嗎?”陸齊銘人還有絲恍惚。
盛葉舟皺著眉點頭,此刻身上全是黏膩細汗,被風一吹自己都能聞到陣餿了的味道。
趙衍行事雷厲風行,拜師剛成功就言明,後天一早就開始授課,他們三人明日下午就要搬到趙宅中住下。
意思很明顯,沒有給他們回府與親人告彆的時間。
而且老師還正言厲色地警告幾府長輩,想要為他門下學生,不僅要住進趙宅負擔日常家務勞作,還不得攜仆從幫忙。
師徒四人的生活需自給自足。
“我在府中連衣衫都未自己洗過,日後可如何是好。”廖飛羽一臉垂頭喪氣,下午拜師成功的喜悅早被對於將來的恐懼所完全取代。
“彆看我!”陸齊銘豎起右手掌,苦笑連道:“蘿攜院裡有四個丫鬟小廝,我連衣裳可都未自己穿過。”
說著,兩人不約而同看向盛葉舟。
盛葉舟:“……”
“看我作甚?說得我好似沒人服侍似的。”
胎穿十二載,幼時連起夜都有丫鬟掌燈,若不是年歲漸大他不喜人近身太過的話,估計連洗澡都有人搓背。
三人:“……”
誰能想到拜師成功後學問還沒學到,反而先要想著如何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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