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1 / 2)

我被忽悠考科舉 二汀 11743 字 9個月前

第60章

好在花費巨額積分後,此事有驚無險地揭過。

找到相應號房後,盛葉舟一屁股坐下,這才狠狠長舒口氣,心緒徹底平靜後他抬頭打量這回要待上兩天一夜的地方。

號房比縣試時要大得多,房間差不多尺寬,椅子換成了塊矮些的木板,白日裡坐考試,夜裡就成了勉強能蜷縮著躺下的榻。

盛葉舟自年歲增長後,身形逐漸清減下來,否則坐在此間定憋屈不已。

如此這般想著,抬眸間就見斜對麵號房中的考生艱難側轉身子想擦拭木板凳,那人又高又胖,將號房襯得更加逼仄壓抑。

此次分到的號房在東邊號房第一排,與西邊號房第一排正好麵對麵。

眸光收回後,盛葉舟取出小泥爐跟煤炭放到腳下,再將筆墨攤在椅子上,將最底下被搜子翻得亂七八糟的吃食取出。

原本切成條的饅頭被捏成了碎渣,有些上還殘存著烏黑的印子,不知是哪位儘職的搜子這手是多久沒洗過了。

換成平時他肯定因心裡不舒服寧願餓一頓也不吃,但院試要考兩日,盛葉舟不得不將實在黑的挑出來,剩下的又用油紙包好。

好在剩下的小把白米安然無恙,今日就先煮米,明日沒空做飯再將就著吃饅頭。

整理好吃食,貢院外鑼聲敲響,意味著全部考生已入場。

盛葉舟端正坐好,等待發卷之時眸光又不由自主地望向那個胖乎乎的青年。

這才彎腰擦了個桌子,再次轉身時額頭上已布滿了層晶瑩的汗珠子,喘氣聲大得盛葉舟這邊都能聽到。

“真是造孽!”青年左手擦著額頭的汗低聲嘟囔,右手下意識摸向考籃,隨後拽出條肉乾塞進了嘴裡。

從鑼響到考卷發下,青年共吃了十七條肉乾,邊翻看答卷口中都沒停下咀嚼。

待盛葉舟磨好墨,開始專注答題時,再沒注意過對麵的動靜。

殊不知對方在答卷發下來後立即就打開考籃取出饅頭肉醬吃得歡快,連墨都沒磨。

這一坐便是大半天,二十多頁的答卷盛葉舟一鼓作氣寫完了十九頁,當翻到最後幾頁時,才停下筆。

最後一題:眼中有色而心中無色。

看到題目,盛葉舟眨了眨眼睛,又重新默讀了遍,確認最後的題目確實是如此。

這句話出自一對名叫程顥、程頤的兄弟,二人共同赴宴,座中有女樂,弟弟覺得不妥拂袖而去,兄長則是繼續談笑自若毫無芥蒂。

回府後,弟弟責怪兄長,大程道:“昨日我是眼中有色而心中無色,今日你是眼中無色而心中有色。”

說得是心境決定其看到的事務!

“眼中有色而心中無色。”盛葉舟低聲呢喃著這句話,腦中忽地閃過早上那幾位童生辱罵工匠時輕蔑的模樣。

與其說工匠心黑,倒不如說萬橋縣縣令眼中有百姓而心中無百姓。

若是在科考答卷上指名道姓的

暗諷官府斷然不行(),那不是等於還未入仕便先得罪了人。

但一旦動了念頭後盛葉舟心中便心癢難抓█[((),再重頭想其他隻覺得索然無味。

想寫的念頭充斥整個腦中,理智指示他不應觸及此事。

提筆在稿紙上寫寫劃劃,最後煩躁地揉成一團,將鬱氣狠狠吐出後,手腕一轉將題目寫到了稿紙之上。

——眼中有橋而心中無橋。

一寫完,盛葉舟就停筆看向外頭。

考棚遮蓋住了大半的天,想要看時辰都沒法,低頭看了看地麵,光已偏移到西側,估摸著酉時已過。

盛葉舟乾脆將筆墨收起,小心將作答好的答卷收到考籃中放好又塞到椅子下,這才起身活動活動肩膀朝號房外舉牌。

巡視考棚的衙役見到有人舉牌,立即起身來到號房外麵,領著其去茅房。

盛葉舟的威名早晨徹底傳開,縱使衙役甲當時並未在場,也聽說了此人臨危不亂將作弊之物無聲又還給陷害那人的事跡。

若不是考棚中不得喧嘩,衙役斷然會與盛葉舟攀談幾句。

行到北側儘頭,迎麵撲來的臭氣差點沒讓盛葉舟眼淚奔湧而出,捂著眼睛下意識就往後麵倒退了兩步。

像他這種一坐下來就大半天不起的人少之又少,反倒是因緊張不少人頻繁地跑茅廁,沒兩個時辰這裡就變得臭氣熏天讓人難以靠近。

如此真是苦了那些靠近茅廁的糞號,要在這種味道中渡過兩日,還要吃喝。

“嘔——”

北棚邊倒數第二間中突然傳來聲乾嘔,盛葉舟尋聲看去,不由憐憫地皺了皺眉心。

再往前走一步,憐憫瞬時暴增,甚至心中有擔憂升起。

那緊挨著茅廁的號房中,廖飛羽兩個鼻孔緊塞紙團,埋頭專心揮筆寫著字,麵色慘白,不知中途遭了多少罪。

“咳咳——”衙役輕咳兩聲,變相提醒盛葉舟不要東張西望。

想關心兩句此刻也不行,盛葉舟心中歎氣,收回眸光繼續往前。

從茅廁出來後,又去取水處領了罐子清水,送上十文錢的水費後提回號房。

不管入廁還是取水,全程都要有衙役陪同,否則考生是無法出號房的。

這便是今日能舒展身子的全部機會,木板放下,號房中又隻剩下他獨自一人。

彎腰將泥爐取出放到號房門口,用草紙引燃,塞了幾根細木條後,麻溜地點燃了火放到號房門口。

柳氏購買的是無煙碳,點燃後沒有煙氣,砂鍋開始煮粥之後他又折回號房坐下繼續思考方才的題目。

隨著米飯香氣傳開,周遭不少考生也開始動手做飯。

比起盛葉舟的麻溜,大部分書生都是四體不勤之輩,點個爐火比做題都難,沒多會兒貢院最中就全是煙。

濃煙翻滾,飄得考棚就跟仙境似的連對麵都看不清。

咳嗽聲此起彼伏,最後甚至驚動了學政,折騰好半晌煙霧才終於飄去,各種香味逐

() 漸飄散開來。

煙一散去,盛葉舟又立即瞧見了斜對麵的胖青年。

他將泥爐放在桌上,一手端碗一手執筷,正不停從鍋子裡往外夾著菜。

盛葉舟:“……”

比起彆人,這位就像是來酒樓用飯的主。

彆人忙著生火做飯填飽肚子,他享受的吃起了鍋子,麵前的小碟子裡甚至還有香油。

閩讚尋場之時見到此人吃得正香,也很是無語,駐足看了好半天,這才一言難儘地離開。

院試不像鄉試,對攜帶之物有嚴格規定,一個考籃根本不可能帶如此多吃食進來,這胖青年專門尋人定了個比尋常考籃大兩倍的籃子,估計大半裝得都是吃食。

等飯熟期間,盛葉舟就一直望著他大快朵頤了。

不知是青年快活神色還是豁達的性子,盛葉舟心中剛飄起的絲絲煩悶竟奇跡般地平穩下來。

等青年吃飽喝足,往後一仰,盛葉舟的飯菜也已做好。

簡單的粥裡放了點肉乾鹹菜,雖簡單味道卻是不錯,他吃得津津有味,吃完連碗都沒洗就學著青年往後一仰。

盛葉舟謹記老師的交代,天一黑下來便不再動筆,吃飽喝足後將外袍解下蓋在身上,就這麼蜷縮在木板上靜靜望著漆黑房頂發呆。

斜對麵,胖青年點燃燭火,開始埋頭奮筆疾書。

其他號房中同樣燭火通明,整排號房中隻有自己這黑漆漆的沒有半點動靜,盛葉舟枕著手臂百無聊賴地看向對麵。

忽地,有人尖叫出聲。

確實是真真切切的尖叫,婉轉哀怨中夾雜著不甘的憤怒。

盛葉舟是親眼見那人桌子上竄起團火苗,落下的燭火電點燃答卷,考生隻來得及尖叫兩聲便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答卷燒成了團灰燼。

“我的答卷!”

老師的提醒,看來是多人血淚積累下來的教訓。

衙役很快趕來,似是遇到過很多回,見怪不怪地一盆水潑下,這回彆說是被燒的答卷,就是剩下的也沒法用了。

“我們先將此事稟報大人。”

衙役們迅速離去,隻留下失魂落魄得連哭都哭不出來的考生。

就是稟告大人又有何用,他此次院試注定已完蛋,隻能在號房中絕望地等待著明日的結束。

其他號房的考生見狀,不少人都立即吹熄燭火,生怕也跟這人一樣葬送了所有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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