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兩日後,安義府府衙。
晨曦將至,早起忙碌的人打著哈欠各自出門,不少書生如往常那般經過安義府府衙所在的長通街去往書院。
“你們瞧那是啥?”
衙門口柱子,院牆磚石上貼了無數張紙,在半明半暗的光線下吸引著大家走近。
走近一看,議論聲漸起。
不少人看過之後立即知曉今天便是那前幾日轟動所有書院學子的同窗誣陷案再次審理之日。
而且紙上還提及了蔡父若被證明是被他人所害,蔡楊的秀才功名如何恢複一事。
寒窗十年隻為一朝高中,若是功名無法恢複,縱使還蔡父清白,蔡楊這一輩子也被毀了。
“沒錯。”有人看完後立即感同身受道。
另一人則是指著紙上末尾驚奇地叫同伴去瞧:“你們看,這些竟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眾人隨他手指看去,赫然發現陳情書末尾落款雖同為書生某某,但每張字跡不同,且紙張材質不同,有昂貴的澄心紙也有最便宜的黃紙。
“難道是蔡楊同窗所寫?”有人猜。
眾人紛紛搖頭隻道不知道。
就連一早受下屬稟報的荊州拿到這幾十張陳情書後匆匆掃過第一個念頭也是如此。
這世上最難應付便是那些認死理的讀書人,蔡家案子每一步都好似在眾人眼皮子底下,若行差踏錯一步,明日這事便會貼滿整個安義府城。
天子腳下之地,城內遍布宮中眼線,安義府若真是鬨出此等動靜,便更難善了。
“傳令下去,今日堂審之時將山陽縣縣令的供詞以及幾家誣告人的供詞都呈堂。”荊州煩躁地捏了捏眉心,又道:“等蔡父一出獄,便立即向禮部呈上請求恢複蔡楊功名的奏折。”
專門負責政務的官員得令退走,負責為荊州寫麵聖奏折的師爺則是有些疑惑地問出聲。
“若這奏折一送上去,大人您今年的政績考核……”
荊州陰鬱擺手,冷哼一聲:“此事就這樣定下,你自去寫吧。”
眼下哪還能顧慮政績考核之事,若是處理不好得罪了宋盛和那一幫書呆子,他往後才是再無可能升遷。
忍一時風平浪靜的道理眼下再適合他不過。
這時,前幾日追尋盛葉舟幾人的漢子忽地開口:“那帶頭起哄之人屬下多方詢問,一無所獲,不過……”
尋了整條巷子都沒瞧見人影,再轉回去問那些書生,沒一個跟他說真話。
有說是大戶少爺,也有說是個麻子臉,問來問起饒了半天漢子總算知曉,這些書生就是故意包庇那個人,擺明是不想讓他尋到。
“尋到又如何。”荊州心煩地捏起桌上一大遝陳情書甩動:“這麼多人,難道真一個個去尋。”
若是一人帶頭,他大可找到人出出氣,但悠悠眾口又如何堵得住,說不定又會因此事給自己惹一身騷。
萬一
其中再混著個宋盛,荊州隻會更覺憋屈,如此還不如不查。
“算了算了,這回就算本官倒黴。”
一錘定音。
荊州煩悶地將陳情書朝地上一扔,起身狠狠地踩了兩腳,這才舒緩心情往前堂而去。
漢子在主子走後,默默撿起那疊陳情書,心中跟著狠狠鬆了口氣。
其實方才還有後半句懷疑兩個年輕男子的話沒說出來主子就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
如此也好……瞧那幾人氣質穿戴,想必出身定不俗。
主子都決定不管,他這個當隨從的當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為好。
***
多虧盛葉舟多了個心眼,早寫好的陳情書全部換人重寫,將府中會寫字的下人全部招來抄書,一個舉動就免去了接下來的許多麻煩。
除去隱患後,事情發展得很是順利,蔡父當日便被無罪釋放,誣告的幾家按照情節輕重處以杖刑,還每家賠償了蔡府銀子。
至於耿瑞,此人陷害同窗,因私欲製止蔡家人救治那摔倒的老人,間門接害死他人罪不可恕。
而後山陽縣縣令又送來了新的罪證,耿瑞偷盜縣學書庫發放給生員的筆墨紙硯,且仗著縣令之勢下欺壓百姓,上欺瞞縣令。
數罪並罰,耿瑞被判入獄三年,剝除其秀才功名,且三代不可科考。
最後,關於蔡楊恢複功名一事,荊州表示已上奏朝廷,擇日便可助其恢複功名。
轟轟烈烈鬨了幾日,蔡父雪冤一事終於塵埃落定。
等待禮部通知的這段時間門,蔡父與蔡楊回到蔡家村,第一件事便是找到村長要將蔡爺爺一脈的族譜分出重立。
蔡父由同姓族人陷害,這兩年蔡家更是受儘了村中族人的冷眼。
若不是沒地兒可去,蔡爺爺早帶著家人離開了這個村子,什麼同脈之情早被消磨乾淨更無半分留戀。
盛葉舟私下尋了盛禺山幫忙,將蔡家幾口人戶籍搬遷至安義府府城內,利用賠償所得的銀子在城內買了座小宅子。
廖山長將蔡楊之事轉告傅先生。
輾轉幾年後,蔡楊又重回了啟明書院進學,這回是真正白拜在了傅先生門下,成為他的關門弟子。
雖曆經幾年莫南,蔡楊終於安頓下來。
***
八月初十四。
送蔡楊入書院重新讀書後,時間門已不知不覺來到了鄉試之日。
安義府每年最為炎熱的一段時節,明明日頭都已經落下,盛葉舟卻還是熱得心浮氣躁起來。
當然,這其中有天氣的緣由,更多得還是即將來到的最後一場鄉試。
鄉試公分為三場,每場考三日,每月初八初十一,初十四入場,次日出場。
初八申時進場,發下答卷後在號房中歇息一晚,初九一早可正式作答,初十一早上出場,下午便又要進場開始第二場考試。
前兩場盛葉舟作答的還算順利,就是連續好多日蜷
縮在那逼仄的號房中,縱使他身體底子再好也覺得有些吃力。
這些日子盛府上下都因五少爺的鄉試緊張無比,隻要盛葉舟回到府上歇息,下人們就連走路都會故意放輕腳步。
仆人都如此緊張,更彆提抱以極大希望的盛禺山與盛建宗。
盛葉舟不想讓長輩們擔心,回到府中也從未提起身子不適的情況,今日隻覺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經由周遭嘈雜的聲音一刺激,麵上再難忍受帶出了幾分煩躁之色。
“可是身子不適?”盛建宗見狀,立即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抬起手覆上盛葉舟額頭,頓時麵色大變:“你發熱了?”
一提發熱,盛建宗心中就立即竄上不好的預感。
盛葉舟也有些吃驚,抬手摸了摸自己額頭,入手熱乎乎的觸感還真是發熱的跡象。
自從練習劍術後,他已經好些年沒有受寒發熱了。
“父親。”盛建宗焦急地看向盛禺山。
“我這就派人去附近醫館買湯藥。”盛禺山雖焦急卻也沒更好的主意,隻得連忙喚人去附近買藥。
至於讓孫兒放棄最後一場,相信盛葉舟也絕不會答應。
盛葉舟由著祖父派人去買藥,他揚起唇角笑了笑,低聲道:“兒子就算發熱,也能全部作答完成。”
這不是安慰長輩隨口胡謅,第三場策問隻要順利,小半天便可作答完成,盛葉舟相信自己。
煎藥肯定是來不及了,就在盛葉舟開口片刻後,通知進貢院的鑼聲已敲響。
“要不咱就彆去了。”盛建宗不安至極,輕輕拽著盛葉舟的手將人往後拉了拉。
幼時突然那回發熱就差點丟了命,盛建宗生怕長子在貢院內真有個三長兩短也無法出貢院,那時怕是後悔都來不及了。
“爹,我心中自有分寸,若是抗不過去,兒子會放棄的。”盛葉舟笑笑道。
看他如此堅持,盛建宗也隻得作罷,憂心忡忡地目送孩子混入人流中走遠。
廖飛羽也有些著急,兩人隨著隊伍進入貢院之時,他一直在詢問盛葉舟感覺如何。
好不容易完成所有程序進入號房,天已經暗了下來。
盛葉舟將東西歸置好,枕著手臂躺到木板上,有氣無力地喚出胖墩兒。
【有沒有治療風寒感冒的藥劑?】
【如果是平常的話當然有。】
【什麼意思?】盛葉舟無語,這生病還要分特殊時期和平常?
【今天是你科考的日子,係統自動關閉所有功能,當然也包括了購買和兌換功能。】
盛葉舟:“……”
【由於宿主今日是購買藥劑並未觸及科考方麵,所以係統不會判定你作弊,一旦判定宿主作弊的話,係統將給出懲罰,還請宿主自覺憑借自身實力取得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