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佑謙臉憋得通紅,卻不敢掙紮,隻能用祈求的眼神看著林武。
但林武在氣頭上,正想狠狠給他個教訓,卻聽身後傳來“啪”的一聲脆響。
其他幾人看向聲源處,臉色皆是一變。
林武跟著轉過頭,一張蒼白冷淡的臉映入眼簾,手一抖就鬆開了林佑謙,尷尬地笑了一聲:“小煜,你怎麼——”
“小什麼煜?”林煜冷冷暼了他一眼,“我跟你很熟嗎?”
“你——”林武被他一句話噎住,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跟個變色龍似的。
林煜下頜微抬,目光自左往右掃了一圈:“你們幾個,很閒嗎?”
“不不不!”
“我們要去解決任務了!這就走!”
這幾人很有眼力見兒,拖住僵在原地的林武快步往外走,唯恐小少爺一時心血來潮找他們麻煩。
林煜的眼神落在留下的那人身上:“你不走嗎?”
“謝、謝謝你又、又幫了我……”林佑謙頭低得更厲害了,雙手無措地在衣擺上蹭著。
林煜靜靜看著他:“其實我有點搞不懂,你為什麼會跟欺負你的人攪在一起?”
“我……”林佑謙張了張嘴,“我想、想鍛煉自己。”
林煜微一挑眉,但也沒多說什麼:“那就祝你好運。”
他剛一轉身,一隻手猝然抓住了他的胳膊。
“林、煜……”林佑謙似乎鼓足了畢生的勇氣,小心翼翼地問道,“我也考、考到了A大,開學後、我、我可以去找你嗎?”
“恭喜啊。”林煜微微側過臉,回答他的問題,“可以,但最好不要。”
林氏人丁興旺,支脈繁多,常在本家走動的小輩也多,林煜向來記不住那些人,也懶得去記,對林佑謙有點印象,隻是因為自己曾經順手幫過他。
林佑謙幼時父母相繼去世,不久後雙胞胎哥哥也死於非命,漸漸林氏內部就有傳言,說他是天煞孤星的大凶之命,克父克母克兄,最終會克死所有身邊的人。
可偏偏,林煜最不信的就是命。
所以當林佑謙的叔伯要將他趕出林家,林煜見他實在被欺負太慘,就和父親隨口提了幾句。
家主發話,自然沒人敢再輕舉妄動,林家人也不缺口吃的。
“我、我知道……”林佑謙觸電般鬆開手,小聲強調道,“我不、不會打擾你的。”
林煜點點頭,腳步不疾不徐地往裡走。
在他身後,林佑謙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的背影,一直到他消失在拐角處,方才轉身離開。
*
夜半時分,林煜驀地從夢中驚醒。
這次倒不是那東西興風作浪,似乎是他自己做了一個噩夢,但醒來後卻想不起來究竟夢見了什麼。
緩了好半晌,林煜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這才發覺背後已被冷汗浸濕,睡袍緊緊貼在身上,很不舒服。
開燈下床,他光著腳往浴室方向走。
黑色絲綢睡袍貼著瑩白的肌膚滑落,層層堆疊在浴室門前的地磚上,如同一朵盛放的黑蓮。
打開花灑,溫熱的水兜頭澆下。
再熱的天氣林煜也不敢用涼水洗澡,浴室裡很快蒸騰起絲絲縷縷的白霧。
但詭異的是,那些白霧竟像是活了過來,無聲無息地往他身邊聚集。
四周溫度陡降,花灑裡的水落在身上變得有點涼,林煜疑惑地睜開雙眸。
下一瞬,一股冰冷陰邪的氣息襲來,他眉頭一皺,轉身就要去拿浴袍。
可他還是遲了一步,浴室裡突兀地彌漫起黑霧,將那些白霧徹底同化。
一條兒臂粗壯的黑霧探出來纏住他的腰,將他摁在洗手台前。
心跳驟然加速,林煜下意識屏住呼吸,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
怎麼可能,那東西怎麼可能會出現在他的浴室裡?
“嗬……”耳畔響起似歎非歎的聲音,說是聲音其實並不準確,更像是一道陰冷的氣息。
如附骨之疽,無孔不入地鑽進身體裡。
林煜瞳孔驟縮,心底生出一股熟悉的恐懼,並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駭,令他一動也不能動。
他就這樣被摁在冰涼的大理石洗手台上,病弱的身體受不住般細細顫抖起來。
這細微的顫抖似乎取悅了那東西,黑霧中再度伸出一條觸手,掐住他的下頜,強迫他抬起臉來。
於是林煜從鏡子裡看見他身後那團化不開的濃重黑霧,竟然凝成了一個人的形狀。
比他高,比他壯,比他大了一倍不止……
極端恐懼之下,林煜艱難地找回一絲理智。
他張口就要咬破舌尖,誰知那東西提前預判了他的動作,黑霧趁機探進他的口腔裡。
“唔……”冰冷黏膩的觸手幾乎瞬間占滿了他的口腔,壓住他的舌苔,阻止他咬下去。
生理性眼淚霎時湧出眼眶,生出的津液順著唇角滑落,鏡子裡的人眉心緊蹙,眼角通紅,看起來有種被淩虐後的美。
身後那團黑影一點點逼近,凝結出的人形也越來越清晰,隻是依舊沒有五官。
很快,林煜察覺有什麼東西,濕漉漉地舔上了自己的左耳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