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林煜迷迷糊糊地醒來,習慣性反手去摸背後的身體。
但出乎預料的是,泛紅的指尖隻觸到了一片冰涼。
過去的幾年裡,每一個早晨他都在賀沉懷裡醒來,當然有時候也會被動加入某種晨間鍛練,唯獨從來沒有獨自一人睜開雙眼。
林煜坐起上半身,嗓音帶著剛睡醒的柔軟和沙啞:“賀沉?”
渙散的眼神漸漸聚焦,一室古色古香的陳設映入眼簾。
林煜怔了足足有十幾秒,驀地掀開被子下床,赤著腳直奔銅鏡前。
銅鏡裡倒映出一張清逸靈秀的容顏,一頭長發披散在腦後,眼角眉梢皆是青澀的稚氣。
他不敢置信地抬起顫抖的手,摸向乾乾淨淨的左耳耳垂,鏡中的小少年也做出一模一樣的動作。
這一刻,林煜終於確定,他真的回到了八百多年前,一切都還沒有發生時!
“二公子,您醒了嗎?”這時,門外傳來小廝的聲音。
林煜緩過神來,應道:“進來。”
小廝推門而入,見他光著腳不由低呼道:“二公子,小心著涼!”
林煜走回床前,冷不丁問道:“林西,我今年多大了?”
“啊?”林西一時摸不著頭腦,脫口而出道,“二公子,您不是剛過十二歲生辰嗎?”
“沒什麼。”林煜坐在床沿邊,隨口搪塞道,“我隻是考考你。”
林西信以為真,“嘿嘿”一笑:“二公子您還用得著考驗我啊?我對您絕對忠心耿耿!”
“好。”林煜垂下眼睫,“那我有件要事,準備交給你去辦。”
不論出於什麼原因,讓他一覺醒來穿回八百多年前,但既然上天給了他重來的機會,他必須不惜一切代價,提前阻止那場人間浩劫。
林西辦事很利索,沒過幾天就領來一個又黑又瘦的小孩。
林煜坐在椅子上,看著那張惴惴不安的臉,心頭湧起一股極其複雜的情緒。
兩輩子,林漠剛出現在他麵前時都是以一副受害者的模樣,每次他都會忍不住出於相助,但他萬萬沒想到,對方最後竟會回報他那樣一份“大禮”。
隻要一想到賀沉因麵前這個人被封印近千年,受儘焚骨燃魂之苦,怒火便再也壓抑不住地往頭頂衝。
“啪”的一聲,上好的黃花梨木椅子扶手被他一掌拍斷。
林漠嚇得跪倒在地,結結巴巴地求饒:“二二、二公子饒命……”
林煜深呼吸一口氣,冷靜下來:“你就是林漠?”
林漠縮著脖頸點頭:“是……”
“我找你來沒彆的事,就是想請你自行離開林家。”林煜儘量平心靜氣地說完,用眼神示意身側的小廝。
林西立即會意,從胸前掏出一個包裹,遞給跪在地上的人。
林漠戰戰兢兢地接過包裹,打開後頓時愣住了。
“這些銀兩,足夠你活下去。”林煜站起身來,“離開林家,離得越遠越好。”
這個時間節點,林漠還沒犯下滔天大罪,隻是一個受儘冷眼和欺負的外門弟子,他無法對一個孩子下死手,隻能讓對方離開。
隻要離開林家,林漠就沒有修道的機會。
林漠茫然地抬眸,望向二公子:“您的意思是……”
“這輩子,永遠不要踏入江南一步。”林煜走到他麵前,嗓音冷凝如霜,“下次我們再見麵,就是你的死期。”
林漠不禁打了個冷顫,寒從心底起。
高高在上的林家二公子,被稱為修道界百年難得一見的天縱奇才,那些平日裡總愛欺負他的弟子們,光是提到這個名字,語氣都會變得羨慕而敬畏。
他
曾經也遠遠看過一眼,白衣少年如同一道耀眼的光,隻要一出現,方圓幾裡所有人都會變得黯然失色。
但此時此刻,他隻能仰望的二公子站在他麵前,用如此肅殺的語氣告訴他,下次見麵時就會殺了他。
林西完全沒有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求生的本能使他迅速將包裹塞進懷裡,連滾帶爬地消失在二公子麵前。
“這樣保險嗎?”林西摸了摸腰間的佩劍,“如果二公子不放心,其實我可以——”
“可以了,林西。”林煜閉了閉眼,“我還有其他事要做。”
他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親手毀掉那本記載十方萬鬼陣的**,從源頭上斬斷那場浩劫。
這件事比他想象中更簡單一點,那本**就在林家的藏書閣中,他憑借千年前的記憶,很快就找到了那本書,毫不猶豫地丟進火盆中。
火苗舔|舐著書頁,**在他麵前一點點化為灰燼,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穿回來後腦海中時刻繃緊的那根弦,終於放鬆下來。
解決了最大的憂患,林煜心思也活絡起來。
那一世他與賀沉在驅邪大會上初見,他年滿十九,賀沉也堪堪及冠。
但現在他才十二歲,那就意味著賀沉今年十三歲,是跟他一樣的小少年。
這時候的賀沉又是什麼樣子的呢?會是青澀幼稚的還是會故作老成?
想到這裡,他喚來林西,悄聲吩咐道:“林西,你再秘密幫我辦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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