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婦人不約而同地看著天啟皇帝。
天啟皇帝剛才還滿麵怒容,可看到這裡……卻已是愣住了。
因為……他看出來了,這紡織機,正是他自己當初改機的那款紡織機。
可現在……卻出現在這裡……
男子已匆匆地跟了上來。
天啟皇帝一頭霧水,滿臉疑竇地道:“你們是不是錦衣衛的子弟?”
男子搖頭:“不是。”
又不是……
卻聽男子又道:“不過家父曾是錦衣衛,後來因公殉職,至於我們……錦衣衛早沒人理睬我們了。”
看來……這一次是了。
天啟皇帝心裡想,這一次,應該找對了。
一旁的韓林,已是惴惴不安,他禁不住道:“看來你對錦衣衛也有許多怨言。”
男子道:“當然是有的,那陳煌……”
韓林聽到這裡,皺眉,誘導式地道:“說的不是陳煌,陳煌已經獲罪了。我的意思是,自陳煌獲罪之後,你的境遇,依舊很糟糕吧。”
眾人看著這男子。
男子卻看著這個喋喋不休詢問的人,道:“並不糟糕啊。”
“……”
還不糟糕?
韓林有些急了。
你看這個家,除了比方才那劉四乾淨了一些外,不也是家徒四壁嗎?
“怎麼不糟糕,你們平日……”
“本來是很糟糕的!”男子咳嗽一聲,他總覺得韓林給人一種不舒服的感覺:“不過這些日子,改善了不少。”
“……”
而在此時,天啟皇帝已是徐徐踱步到了紡織機麵前,他的手摩挲著紡織機。
“這織機不好!”天啟皇帝突然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天啟皇帝的身上。
一旁的婦人忍不住道:“誰說的,好的很……”
“你不懂!”天啟皇帝很認真地道:“大致的木工沒有錯,可是當初的草圖,許多地方依舊還有誤差,還有用料,不該用梨木,而該用柳木,這兒……還有這兒……”
魏忠賢和韓林萬萬沒想到,居然天啟皇帝在這兒將紡織機說的頭頭是道。
天啟皇帝隨即又道:“這紡織機,是從何而來?”
“張家給的,張家和咱們訂立了契約……”男子認真地回答。
“哪一個張家?”其實天啟皇帝的內心已有了答案。
“當然是張副千戶家了,噢,他有一個兒子,是個百戶,在宮裡做大漢將軍。這張百戶,是大善人啊……聽說……為了這個營生,他欠了不少債。”男子說到這裡,一副萬分敬仰的樣子。
張靜一在旁拚命咳嗽。
雖然彆人叫他大善人,可實際上……在這個語境之下,張靜一覺得這張大善人和張大傻瓜是同義詞。
天啟皇帝的目光離開了紡織機,落在眼前這男子身上,而後,他看到了長條凳,坐下,淡淡道:“你慢慢說,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姓薑,名建。”
“父親曾是錦衣衛?”
薑健點點頭:“是……”說著他歎了口氣:“我爹……哎……”
“你爹死了之後,衛裡可有撫恤?”
薑健撥浪鼓似的搖頭:“根本無人問津,沒人理睬我們。這些年來,一直飽一頓餓一頓。不過這幾日……張百戶開了恩,實在幫了大忙。”
“給你們發了錢糧?”
薑健苦笑道:“錢糧當然沒有發,不過張百戶的原意是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說是咱們在京裡辛苦,又沒有父兄依靠,所以給咱們尋一個差事,他按著戶頭,給咱們發這織布機,讓咱們幫著紡紗,他們提供棉花,再約定每月上交的棉紗數目,隻要完成了任務,多餘的棉紗,他們再以市價來收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