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隻有這個時候,從隔壁的耳室裡,一個書吏戰戰兢兢的走了出來。
這書吏是讀書人,頭戴綸巾和儒衫,弱不禁風,所以也沒有校尉打他。
起先的時候,他一看打起來,還扯著嗓子大叫:“你們不要再打啦。”
而現在,這書吏失魂落魄的樣子,老半晌,還在沉默。
可在沉默之後,理清司裡,突然傳出了這書吏破鑼一樣的嘶喊:“叫人……叫人……立即稟報,立即向掌刑千戶與理刑百戶稟報,向督主、向九千歲稟報!”
…………
出了理清司,張靜一略顯疲憊,他回頭吩咐鄧健:“帶人回去,不得我的命令,所有人不得出入百戶所,記住,嚴防死守。”
鄧健已漸漸冷靜了,他看著一身是血的張靜一,不無擔心的道:“三……百戶……”
他本想脫口而出的喊張靜一三弟,可這個時候,他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麵如羅刹的少年郎,已不是自己認識的三弟了,竟鬼使神差的,脫口說出百戶,在喊百戶的同時,身子下意識的微微前傾,示意行禮:“百戶去哪裡?”
“入宮!”張靜一斬釘截鐵道。
鄧健卻愣在原地,腦海已是空白。
這事……太大了,要出事了!
此時必須立即入宮。
而且決不能耽擱。
張靜一說著,讓人牽來了一匹馬,已是飛馬去了。
東城千戶所。
千戶劉文此時正翹著腳,口裡哼唱著曲兒:“血濺白綾三年旱,何時借得屠龍劍,斬儘不平天地寬……”
他坐在案牘後,心情似乎不錯。
其實這也怪不得他有此雅興,實在是他給兒子尋了一門不錯的親事,想到兒子即將成婚生子,將來還會生孫,生曾孫……若是不出意外,人丁不興的劉家,在連綿數十代之後,可能要創造出一個人口巨萬的大族,劉文便樂不可支。
哪怕是撿起公文看時,都忍不住咧嘴……想笑。
就在這時,有書吏心急火燎進來,驚慌失措地道:“千戶,千戶,不得了,不得了啦。”
劉文停了唱腔,抬頭,露出些許不悅之色:“什麼事這麼慌張。”
“清平坊百戶所出事了……出事啦。”
一聽到清平坊……劉文打了個激靈:“誰出了事?”
“張百戶……張百戶惹出事了。”
劉文聽到這裡,便下意識的道:“可他向我保證,他絕不招惹是非的。”
話音落下,劉文頓時開始悔恨自己有些白癡,張靜一那家夥的話能信?
於是劉文板起臉來:“怎麼,此子又滋生了什麼事端?他賣鋪子和人發生爭執了?這臭小子……不是給老夫添亂嗎?”
在劉文看來,張靜一賣鋪子,實在有些不務正業,錦衣衛嘛,有手不會搶嗎?
書吏則是哭喪著臉道:“一炷香之前,百戶所的人,被張靜一帶去,將那邊的東廠理清司砸了……”
劉文眼睛直勾勾的看著眼前的虛空。
竟是發不出聲音。
“千戶,千戶……”
“……”
書吏見劉文癡呆的樣子,紋絲不動,嚇了一跳,忙是上前,正要高叫:“來人,快來人啊……千戶他……”
終於……
劉文緩緩動了,他伸出手,很無力地擺了擺:“彆喊,先讓老夫緩一緩……老夫大受震驚。”
“千戶,平日裡不也罵那東廠……”
“那是私底下。”這個時候,劉文終於打了個激靈,這時才意識到了什麼,整個人突然暴起,發出咆哮:“私底下罵娘,和侵門踏戶一樣嗎?東廠那邊,沒有人受傷吧?”
“有的,那理清司的趙檔頭……聽說……聽說……生死難料,還有……”
劉文瞬間兩腿一軟,直挺挺的倒下,嚎叫:“造孽啊,這下完了。”
“千戶……千戶……來人……”
劉文這時有氣無力地癱坐在地道:“來人,來什麼人……你我性命都已孤懸一線了啊,快……快……備車,趕緊備車,去午門,去午門外跪下請罪,但願……但願……能留個性命吧。咱們東城千戶所,大難……大難臨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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