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體乾年紀比魏忠賢大,資曆也比魏忠賢高。
而且雖然魏忠賢主掌司禮監,可在東廠,論起來,王體乾乃是東廠掌印太監,而魏忠賢乃是提督太監。
也就是說,這東廠實際上,是王體乾做主。
不過……這當然隻是名義上,王體乾是個聰明人,他當然不敢真把自己當一盤菜。
實際上,東廠的大小事務,他幾乎不管,都由魏忠賢負責。
可現在,太陽打西邊起了。
這一向在宮裡如透明一般的東廠太監太監王體乾,居然匆匆而來。
魏忠賢麵上堆笑,對於這位宮中的‘老人’,魏忠賢還是禮數周到的:“王公公,您慢著點……”
可魏忠賢等來的,卻不是王體乾的如沐春風,王體乾依舊陰沉著臉:“出事了。”
“出事?”魏忠賢眉一挑:“怎麼?”
“清平坊理清司,被一個叫張靜一的百戶給砸了。不止如此,檔頭趙寬,生死未卜。”
魏忠賢倒吸了一口涼氣,臥槽……這年月,居然有人敢來冒犯虎須。
砸這東廠,不就是砸他魏忠賢的臉嗎?
魏忠賢肅然起來,陰惻惻地道:“還有這樣的事?張靜一?他膽子不小,會不會奏報有誤?”
這時候,魏忠賢還是有些不相信的。
“千真萬確。”王體乾定了定神道:“錦衣衛已有了動作,指揮使田爾耕嚇死了,就在午門外頭請罪。內閣諸閣老,也紛紛入宮請見。”
魏忠賢的臉徹底地拉了下來:“好大的膽子。”
“九千歲打算怎麼辦?”
魏忠賢的麵上陰晴不定,倒吸了一口涼氣:“那張靜一一定已經入宮請見了吧?”
“啊……”王體乾道:“九千歲真是神機妙算啊。”
魏忠賢:“……”
這個時候,在這個語境之下,魏忠賢懷疑王體乾說他神機妙算,是在侮辱他。
王體乾心裡恐懼,隨即又急了:“現在當如何?”
“還能如何。”魏忠賢勃然大怒,拂袖道:“尋常的百戶,敢這樣大膽,直接找個地方埋了便是。隻是這張靜一……去麵聖吧,就算是陛下……也沒辦法包庇他,畢竟他犯了忌諱,隻要人贓俱獲,便好說。再者說了,他們錦衣衛,不也請罪了嗎?這罪逃不掉。內閣幾位學士……也見駕,挺好!你隨咱一道見駕,到時你來狀告,咱和幾個學士幫腔,不怕陛下不揮淚斬馬謖!”
王體乾點頭,連忙道:“好。”
二人匆匆到西苑。
魏忠賢對於今日發生的事,既震驚,卻又覺得匪夷所思。
當然,這對他來說,其實並不糟糕。
張靜一這個小子,很得陛下的偏愛,這也是魏忠賢隱隱有些擔心的地方。
可恃寵而驕,也隻能怪張靜一自己愚蠢了。
趁此機會,直接拍死張靜一吧,這麼大的事,陛下捂不住!
到了西苑,便有宦官匆匆來迎接,魏忠賢劈頭蓋臉地道:“陛下在何處?”
“在勤政殿,見了錦衣衛百戶張靜一,除此之外,內閣大臣黃立極人等,已到了。還有……”
這宦官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份奏疏:“這是錦衣衛田爾耕的請罪奏疏,這兒……是聽聞了訊息的禦史……聯名上奏……”
魏忠賢滿意地點頭,這一次大意了,在客氏那兒呆的時間有些久,倒是外頭這些人,已經將事情辦妥了。
這等於是從東廠到內閣,再到都察院以及他們錦衣衛自個兒,聯手絞殺張靜一,張靜一想不死都難。
他淡定地回頭,看了王體乾一眼:“待會兒,你也不要說立殺張靜一,以儆效尤,若是直接喊打喊殺,勢必引發陛下的反感,你該說先撤他的官職,而後請去詔獄會審……隻要陛下點了頭,進了詔獄,一切就由不得陛下了。”
王體乾忍不住道:“需要這樣麻煩?”
魏忠賢拉下臉來,陰惻惻地看著王體乾:“不保張靜一的性命,就治不了他的罪,這才是陛下的性情,連這個都拿捏不住,便要偷雞不成蝕把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