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明要賜給軍戶土地,千難萬難,畢竟這天下的地都是有主的。可建奴人不一樣,那地本就不是他們的,隻要搶占一地,建奴人得走大半,再分一些湯湯水水給李永芳這些人,也足以讓他們感激涕零了。”
盛怒中的天啟皇帝,不禁露出了幾分憂慮之色,道:“今日降一將,明日又降一將,長此以往,遼東怎麼保全呢?我大明從未虧待過他們啊,他們哪一個不是世受國恩?”
這番感歎,帶著無奈。
張靜一其實也很明白,若說武人地位低倒也罷了,可那些將軍們,可都是世襲,說他們世受國恩一丁點也沒有錯,可偏偏,越是這些人,越是毫無操守。
天啟皇帝隨即道:“你不是一直都在布置襲擊李永芳的計劃嗎?現在謀劃得如何?”
張靜一道:“一切都已布置妥當,十三日之前,人員便已經出發,前往遼東了。”
天啟皇帝直直地看著張靜一,關切地道:“可有多少把握?”
張靜一遲疑地道:“這個……臣說不好。”
天啟皇帝沉著臉色道:“李永芳這樣的人,若是富貴一日,朕一日都寢食難安。”
說罷,恨恨不已。
他當然清楚,張靜一的這個計劃,有些異想天開。
畢竟這樣的行動,幾乎是聞所未聞。
隻是天啟皇帝不免滋生一些幻想,假如願望實現了呢?
他歎了口氣道:“朕要去勤政殿署理事務了,你……回去忙你的公務吧……”
張靜一點頭:“遵旨。”
到了秋天,眼下最關鍵的,是秋收的問題……
新縣這裡,為了秋收的事,上下都已行動起來,張靜一也是忙得顧頭不顧尾。
而在半個多月後。
在那萬裡的雪原中。
撫順城外,一支商隊已緩緩地抵達。
許多堆積著貨物的大車,在這蒼茫的天穹之下,皚皚的積雪上,留下了一道道的車痕。
這些年,天氣早已異常,以至於在入秋之後,遼東便已被大雪所覆蓋。
這一支插了一個張記標記的車隊,開始入城。
為首的人,乃是鄧健。
武長春給他們提供了一個進入遼東腹地的辦法,那便是尋一個大同的晉商,此人在遼東與建奴人的關係極好。
在扣押了大同張家數十口人,而後取得了張記商賈的引導之後,他們便以這私商的名義,進入遼東。
果然……一切暢通無阻。
隻是今日進入撫順城,在這門口處,十幾個漢人裝扮的士兵,還有兩個旗兵將車隊攔住。
漢兵上前查驗了車中的貨物,覺得沒什麼問題,便要通行。
鄧健的心裡早已捏了一把汗,此時心裡輕鬆起來,正要進入城中。
這時,一個旗兵朝這裡看來,嘰裡呱啦的說著建奴語。
鄧健聽不懂,那人更是大怒,便按著刀走上前,揚手便給鄧健一巴掌。
鄧健的臉本就凍得通紅,這一巴掌打得他齜牙咧嘴。
於是,這打人的旗人和另一個遠遠看著的旗人便都大笑起來。
建奴的上層,顯然是知曉建奴人少,因而需要統治遼東,就必須拉攏這些投靠建奴,或者是給建奴人送來商貨的漢商的。
可這些下層的旗人顯然無法理解上層的深意了,在他們看來,這些漢人,和豬狗沒什麼分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