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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一早,周頌換了一身衣服,蹬上自行車,直奔大石碑胡同,宋老爺子早在解放前就購置了這裡的一座小四合院。從四十年代到八十年代,社會幾度風雲變幻,宋家也經曆了幾番風雨,不知不覺,從院門裡進出的已是第三代人。
來到大石碑胡同中間的一個小院,周頌下了自行車,輕輕敲門,“咚咚咚”“咚咚咚”兩遍敲過,就聽裡麵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來啦,誰呀?”
“姥爺,是我,小頌。”周頌在門外應聲道。
“來了,來了!”聽到外孫的聲音,裡麵的腳步聲頓時又快了不少。
大門一開,宋老爺子就出現在周頌麵前。這位京劇界的名宿已經是古稀之年,但無論身體還是精神,都頗為健旺。在周頌眼中,他雖然頭發灰白,但麵色紅潤、腰板筆直,而且毫無發福跡象,顯然還是當年那位叱吒風雲的大武生。
“好小子,一個多月不來看姥爺,你也真忍心!是不是我不讓你媽媽叫你過來,你還不來啊?”
一見麵,宋老爺子就對周頌興師問罪起來。
周頌隻能嘿嘿笑:“姥爺,九月第一周我還是來過的,滿打滿算,也就一個月沒來……”
“是,來過,跟你媽媽一起來的,吃頓午飯,拿了我五千塊錢走了!”老爺子假裝沒好氣,“你們那個雲裳,我聽說搞的動靜還挺大?”
“不大不大,就是在《燕城青年報》的七版有了篇報道,昨天剛發出來。”周頌直擺手,“我們也就是剛起步,不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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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什麼?”老爺子哼了一聲,“《燕城日報》都有人找到我這裡來問雲裳的情況了,你以為這是為什麼?”
“是有領導關注,還是被記者當成典型案例了?”周頌悚然一驚,“他們怎麼知道雲裳?”
雖然《燕城日報》和《燕城青年報》都是機關報,但一個是擺到各級領導案頭的,一個是麵向青年人的。《青年報》的受眾總體來說是能平滑接受雲裳的,報道出來有利無害,《日報》的受眾可不一定。
“你這是什麼話!”老爺子瞪眼,“他們怎麼就不能知道?你這樣輕佻,是要吃虧的!”
“嚷嚷什麼啊,你個老頭子,有話不會好好說?”爺孫倆正在說話,周頌的姥姥李老太太從當做廚房的東廂房出來了,而且一出來就對老爺子的“態度問題”進行了嚴厲批評,“天天念叨小頌怎麼不來,今天來了,你又跟人家吹胡子瞪眼的,你是不是有毛病。”
數落完老爺子,老太太看向周頌,一下子變得極其慈祥:“小頌啊,你可算有空來了,趕緊進屋吧,站在門口說話乾什麼。”
“哎,好的,姥姥。”周頌其實知道,老爺子那麼說話,也是怕他自恃聰明,小看了彆人,最終吃一個大虧。
他又不真的是自我意識爆表的十幾歲青年學生,哪會因為一句話的語氣有點重了,就跟長輩耍脾氣。
“姥爺,我剛才是有點兒輕佻了,您批評得對。”
“知道自己輕佻,就還有救。”老爺子看了外孫一眼,眼神裡透出欣慰,“進屋吧,把你這一個月做的大事小情,跟我和你姥姥仔細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