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些天下著小雨的緣故,夜空時常有烏雲遮擋月光。
紮伊德不是很能看清蓋裡斯的麵龐,但那雙眼卻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聽到耶路撒冷將於明年城破的消息,他紮伊德作為一名穆斯林本該是非常欣喜,可他卻感到一股濃烈的寒意。
刨除蓋裡斯宣稱自己為爾薩之弟,千族萬民之伊瑪目外,他紮伊德還記得蓋裡斯的另外一個身份。
這片領地的耶路撒冷王室代理人,這個身份在紮伊德的理解中,其實同埃米爾差不多,基本上就是將軍、領主的意思。
一名耶路撒冷王國的領主,卻輕易做出預言,說明年耶路撒冷城破……
這是不是有些出格了?
又或者說,眼前這個年輕人,其實絲毫不在意耶路撒冷的命運?
無論如何,紮伊德最後隻是選擇打個哈哈。
“怎麼會呢……大人,薩拉丁蘇丹同耶路撒冷這邊不是有著合約嗎?更何況埃及那邊看不出來一點要打仗的跡象啊。”
作為倒賣物資的商人,他們必須是要具備一定敏銳性的,按照紮伊德的看法,或許未來薩拉丁會徹底清洗掉耶路撒冷,但應該沒這麼快才對。
“和約?嗬嗬~”
蓋裡斯輕笑了一聲,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往後說。
“明天,這裡就該開閘放水了,到時候附近會有不少村民來到這,你們商隊的生意開張,想必能賺上不少錢。”
紮伊德也是訕訕笑了下,他沒有反駁蓋裡斯的話,因為按照過往的經驗,在外約旦這片大地,農民距離赤貧僅一線之隔,他們又哪有錢來消費呢?
自己之所以跟著過來,其實更多是對蓋裡斯本人的好奇,而不是真指望從農民們手中賺到什麼錢。
烏雲散去,月光灑向大地,紮伊德看清了這片工地。
在上遊位置,被挖開了道河口,但尚未放水。
在紮伊德眼中,如果放水的話,水流將會被引向一處凹窪,然後再被引出,順著高低落差,水渠向下延續,又有許多借助水力的器械,被布置在水渠旁,可以借力運轉。
當水勢將會平緩的時候,又被引向一側農田,方便農田取水,而從農田中導出後,最終將會同原本的河流彙流。
整個一套工程,其實並不複雜,土方量因為借助了既有地勢的緣故,也還算合理,不至於特彆離譜。
但就這麼一個簡單的,放在後世壓根談不上“工程”的水利項目,放在12世紀這個時代的地中海一圈,也並不常見。
相較於羅馬時代對於各種工程項目的執念,中世紀的大家夥,更多表露出一種隨波逐流的躺平。
大多數領主,根本就懶得去改善或開挖新的水利項目,而人力的協調也極少有超出莊園的範疇。
相關的工程知識,對於天主教世界而言,甚至稱得上是斷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