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才是來者(2 / 2)

吾父耶和華 千翅萬瞳 8080 字 2個月前

“這裡幾乎沒有軍隊、遠離大陸的紛爭,羅馬的和平給這個島嶼帶來了繁榮。”

蓋裡斯在一間木屋裡,向安德烈他們講述這座島嶼的過往曆史。

這些曆史,其實並不算什麼罕為人知,尼古拉斯自己也清楚。而在這個過程中,蓋裡斯也在反複提醒尼古拉斯他們,提醒他們為何會失敗。

因為他們的起義與叛亂,實質上僅僅是動員了一座城鎮,與一些農民們的力量罷了。

他們從未提出過一個響亮的口號,未曾去動員其他市鎮的力量,沒有取得公民群體一致的支持。

蓋裡斯之所以要在當下這個關頭,反複去講當初羅馬時代的榮耀,便在於他要提出一個口號。

就如孔夫子在禮崩樂壞的春秋,說要恢複三代之治一般。

他蓋裡斯,也要在這個被艾薩克欺淩的島嶼上,恢複羅馬共和之治。

蓋裡斯的這些論述,大多其實都有些牽強,屬於經典的有利於自己的曆史反複提及。

但他確確實實給出了一個有關“羅馬”為何衰落的核心觀點。

即共和體製與帝製轉變中的權力關係變化,是羅馬從強大走向衰弱的關鍵之一。

在蓋裡斯的論述裡,羅馬共和國的強大,與其獨特的共和製度緊密相連,這種製度強調公民的參與和國家屬於所有羅馬人,創造了強烈的公民責任感和共同體意識。

在羅馬共和國時期,公民們有機會通過選舉和參軍為國家服務,羅馬的權力中心分散,執政官、元老院和民眾大會都在一定程度上代表著公民的利益。

這種製度激勵了人們積極參與國家事務,公民們為羅馬而戰,是因為他們感到羅馬屬於他們,而不是某個統治者。

然而,當羅馬轉變為帝國,尤其是奧古斯都建立元首製後,雖然名義上皇帝是“第一公民”(Princeps),保留了一定共和的表象,實際上權力開始逐漸集中在皇帝手中。

隨著時間的推移,羅馬皇帝越來越多地將國家視為個人的財產,皇帝的權力成為絕對的,尤其是在多米提安(公元81-96年)和後來的一些皇帝統治時期,帝製的專製性越來越明顯。

這種權力集中導致了國家與公民之間的距離感加大。

當公民不再認為他們擁有羅馬,而是羅馬擁有他們時,公共參與感和責任感逐漸消失。

羅馬帝國的公民逐漸從自由的共和公民,轉變為受製於皇帝的臣民。人們不再為國家感到自豪,也不再願意為國家犧牲,因為他們不再感到羅馬是屬於他們的。

當這種公民與國家的紐帶被割斷時,國家就失去了支持它的核心力量——公民的忠誠與犧牲精神。

缺乏這種共同的社會責任感,使得羅馬的活力開始下降,最終導致帝國的腐朽和崩潰。

“國家成了皇帝的‘私有財產’,公民逐漸成為被動的臣民,不再是羅馬的主人。”

“也由此,軍隊逐漸成為職業化的雇傭軍隊,士兵們為個人利益或皇帝的賞賜而戰,而非為了保衛他們共同的羅馬。”

“羅馬是全體公民的羅馬!而不是一家一姓的羅馬!”

窗外的雨,在滴答滴答下著,屋內的眾人,尤其是尼古拉斯聽著蓋裡斯的話後,手指不斷敲擊著地板。

他得承認,自己缺乏了一些東西,事實上這個屋子裡的所有人,都缺乏了那種東西。

這些人,沒有想明白過為何塞浦路斯的情況,會敗壞到今天這個地步。

他們隻是粗淺的將羅馬敗亡的原因,歸到了蠻族入侵、日耳曼部落的壓力等外部挑戰上。

他們也隻是將塞浦路斯當下的情況,一股腦的推到了艾薩克那個“皇帝”身上,卻從未想過,正是“皇帝”製度本身,讓羅馬不再羅馬、讓塞浦路斯不再塞浦路斯。

蓋裡斯的話語,越發的有誘惑力,蓋裡斯他當然清楚自己的這些話,存在什麼問題。他當然知道,自己的很多論點,其實站不住腳。

但對蓋裡斯而言,如果“羅馬不屬於公民”,那麼那樣的羅馬還是趁早亡了才好。

就如當初他刻意說是“凱撒”殺死了“耶穌”一般。

蓋裡斯當然清楚天兄之死,在經書中的記載是怎麼一回事,但那不妨礙他為了自己的觀點,而刻意凸顯“凱撒”的存在。

【“你如果釋放這人,你就不是凱撒的朋友,因為凡自充為王的,就是背叛凱撒”(《若望福音》19:12)】

【因而世上的人,必須在凱撒與天國之間選擇其一,天無二日,國無二王,羅馬的和平是神聖的和平,不容天國攪擾。】

【處死耶穌的不是世俗的理由,而是神聖的理由,因為“凱撒是神聖的”】

“沒有‘凱撒’的羅馬,才是好羅馬,沒有‘奧古斯都’的羅馬才是真羅馬。”

“塞浦路斯,不該也不能再有‘凱撒’了,我們真正的、唯一的需要崇敬的,隻有那在天的父,我們所有人都是他的子民。”

“任何世俗的暴君,都是偶像,都需要我們去打倒。”

“作為耶路撒冷的聖者!這是我的宣告!”

窗外閃過一道雷霆,緊接著冬雷的轟鳴傳來,就在這個關頭,一個人匆匆推開了門。

外麵的寒風同雨水濺進屋內。

蓋裡斯察覺到一點不對勁,在這個屋外貌似有著許多人。

“不好了!赫克托爾那家夥帶著一夥人,圍過來了!”

屋外的天空是灰暗的一片,磅礴的大雨夾雜著冬日的寒風,冷冽著切割大地上的萬物。

在屋外,聚集著幾十號人,他們密密麻麻站成一圈,不少人的手中,都握著前端研磨至鋒利的尖銳農具,完全可以當武器使用。

就蓋裡斯的觀察來說,這些人在看到尼古拉斯他們的時候,也都流露出了意外,未曾想過會在這麼一個地方偶遇。

幾十人在這寒冷中急促呼吸著,不斷吐出白霧。

幾十雙眼緊緊盯著蓋裡斯這幫人,透出說不清的神色,似是恐懼、又似欽佩。

蓋裡斯低聲自語了一句:“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啊……”

一旁的尼古拉斯則回了兩句,介紹了一下對方:“你才是來者。”

“然後他們其實也不算敵人,都是一同起兵反抗艾薩克的好漢。”

蓋裡斯皺了皺眉頭,如果對方也是起兵反抗艾薩克的好漢,那眼下是怎麼回事?

對此,尼古拉斯的解釋在於:“他們啊,做了虧心事,騙我們去頂住艾薩克的軍隊,自己則開溜了。”

尼古拉斯說起這話的時候,麵色都不由的硬板了起來。

固然當時那個處境,明眼人都曉得打不過艾薩克的雇傭兵,可他們這邊在死命作戰,眼前這支隊伍,卻賣了友軍換取苟且偷生。

而這樣的行為,又正如蓋裡斯所說的那樣,他們這夥人,不知為何而戰。

他們是烏合之眾,僅僅因為粗淺的鼓動、或者一些錢財的誘惑,或者基於對艾薩克的仇恨罷了。

也因此,當形勢不妙的時候,真就大難臨頭各自飛了,誰也顧不上誰。

雨下的稀裡嘩啦,天上的雨水打濕了蓋裡斯的衣衫還有頭發,他主動走進了雨中,同這些人對視。

蓋裡斯這幅冷靜到近乎冷漠的模樣,讓這幾十號人心中打鼓,一時間不曉得有關尼古拉斯這夥人的傳言是否為真。

相傳,前些日子,就在尼古拉斯被抓入城堡地牢的時候,這夥人竟然趁機越獄。

從艾薩克的城堡裡,一路殺了出來,甭管是誰,是什麼人、但凡是個活物,都遭到了這幫亡命徒的殘殺。

而他們這夥人,又乾了不地道的事,如果不是被艾薩克的部隊追殺的厲害,他們也沒想到要來尼古拉斯的藏身地躲一下。

原本以為這裡沒人,或者說尼古拉斯這夥人,應該不在這邊,結果沒成想竟然當麵撞上了。

領頭的那個人,有些氣虛了,他指著蓋裡斯身後的尼古拉斯,大聲喊道:

“尼古拉斯!要不是你教唆著大家一起陪你造反,我們又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現在大夥一個個有家不能回!那些突厥人,就繞著我們的村子到處轉,要不是有主教他們護著,我們各自家人怕不是都要遭毒手了!”

雨依舊下著,麵對著這些人的指責,尼古拉斯也隻能是低垂下自己的頭。

起兵造反時的激情有多濃烈,那麼現如今這失敗後的慘淡就有多苦澀。

上千號弟兄,如今死的死、散的散,有些名氣的,都要隱姓埋名,東躲西藏。

而塞浦路斯又一個小小的島國,他們這些人終有一天都會被抓住,然後吊死在各個城市、各個路口,向民眾們宣告造反者的下場。

聽著對麵那人的話,蓋裡斯反倒是笑了。

“所以,你是打算跪著向艾薩克搖尾乞憐嗎?”

“或者說,你覺得那位皇帝對這座島的統治,合情合理嗎?”

對麵那人一時語塞了,他並不是這個意思,他隻是想要將問題都推到尼古拉斯身上,好遮掩自己這些人臨陣脫逃的醜陋。

“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蓋裡斯招招手。

對方有些愣住,但肯定是不會就這麼聽蓋裡斯的。

蓋裡斯搖了搖頭,心知肚明眼下的雙方之間,是存在著一些矛盾的,這點矛盾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彼此都看對方不順眼,一方覺得對麵臨陣脫逃,另一方責怪尼古拉斯破壞了他們平靜的生活。

而若想要讓這麼兩方心平氣和的交談,在蓋裡斯看來也不算難。

蓋裡斯的腳步邁起來了,他動作慢慢變快,每步跨越的距離越來越大。

等到,對麵那些人反應過來的時候,蓋裡斯的身影,竟然直接從雨中消失了,僅僅留下一道被撞開的通道。

照舊6000字大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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