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當時見證者許多,而一位貴族領主,麵對來自阿薩辛的刺客,卻不僅不懼,反倒是靠著赤手空拳就將對方打倒。
這也未免太有傳奇色彩了。
以至於就連蘭斯請來的客人,都聽的有些格外入神。
作為最初的十二使徒之一,並且還是騎士出身,蘭斯的身材要明顯豐潤許多,說起話來和和氣氣,絲毫沒有騎士應有的鋒芒畢露。
這樣的氣質,使得他在教團中並沒有特彆響亮的名頭。
但並不是說,他就泯然眾人毫無優勢可言,至少蘭斯總是能和各個階層的各個人群,輕易打成一片。
來到安條克後,蘭斯便腳踏實地的了解起這座城市的方方麵麵。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在蓋裡斯離開安條克後,替蓋裡斯主導安條克局麵的,非蘭斯莫屬。
“蘭斯,這個、聖者大人他,真那麼厲害?!”
坐在蘭斯對麵的,是一個具有典型的中亞人種特征的家夥。
高顴骨、深眼窩和濃密的眉毛,擁有中等膚色,深色眼睛和頭發,麵部特征介於中亞和地中海人種之間,還掛著一個老大的十字架。
<b
r>????“呃、聖者大人,他要比這些說的更厲害……”
“當時,我親眼所見,維勒羅伊他直接就擒住了那刺客,根本不存在你來我往的戰鬥……”
蘭斯頗為耐心的,向這位混雜著法蘭克人人血脈的突厥人,宣傳起蓋裡斯的事跡。
在阿泰爾被蓋裡斯擒住後,安條克城的局勢就有些詭譎起來了。
從阿泰爾身上搜出的兩封信,明白無誤的表明,這次刺殺來自於薩拉丁和博希蒙德。
薩拉丁現在鞭長莫及,暫時管不著,而博希蒙德可就有的說道了。
對於蘭斯而言,現如今因為博希蒙德所乾出的這些事,他原本的一些計劃,都不由得變得激烈了起來。
畢竟,博希蒙德信不過,那麼安條克的其他貴族,就能信的過?
就如蓋裡斯曾說過的一般:
民眾的需求往往是樸實無華的,可大人物們的貪婪卻永無止境的。
大多數民眾尋求的僅僅是不被壓迫,尋求的僅僅是一個公平公正的社會;而大人物們卻時常試圖通過各種不正當的方式去侵犯他人利益。
通常來說,君主是統治階級的代言人,因而君主時常需要考慮貴族們的需求。
可安條克的這些貴族們,特彆是以博希蒙德為代表的某些家夥,似乎真覺得蓋裡斯是個好人,不會去殺人……
確實,蓋裡斯是先知、是王者、是司祭,輕易不會去大開殺戒。
但蘭斯不是,這個笑眯眯,身材很豐潤的家夥,在明白博希蒙德是怎樣一個蠢貨後。
他就意識到自己該怎麼處理安條克了。
隻不過,雖然做出了決定,甚至於說得到了蓋裡斯的默許,但蘭斯依舊要等待契機。
其中一個契機就在是自己眼前這個男人。
這個家夥叫阿爾斯蘭,雖然說看起來有明確的突厥人血統,但卻信仰基督教。
阿爾斯蘭是一個聲名在外的人,他是這片土地上頗為著名的雇傭兵隊長。
世人都說阿爾斯蘭是突厥人與法蘭克女奴雜交而來的孽,他的族人將其視為可恥的叛徒,而法蘭克人也對他懷有深深的疑慮。
至於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那是因為他的上個雇主,叫做雷納德·德·沙蒂永。
現如今,雷納德已經被關進地牢了,阿爾斯蘭也成了戰俘,但蘭斯卻意識到這個人用得上。
彆人都是信仰裡摻了水,而這家夥卻是水裡摻了點信仰。
這家夥毫不在意自己戰敗的事,和其他惶惶不可終日的家夥相比,他卻就是有飯就吃,有水就喝,往太陽底下一躺,就能睡上一整天。
這樣一個人,自然不會是普通人,也自然不會在意更換雇主。
在聊了許多關於蓋裡斯的事跡後,加上幾口酒下肚。
蘭斯直白說道:“我需要一隊土科波。”
提到正事的時候,阿爾斯蘭也正經了不少。
“土科波。”阿爾斯蘭重複了下這個詞,然後他問道:“大人,您為何想要土科波呢?”
“我缺乏一隊能夠替我處理各種事務的輕騎兵。”
“乾臟活?”
“差不多。”
“當然,蓋裡斯大人,他也需要要散兵、偵察兵和騎射手、還有衝鋒時的第二線騎兵,和在戰鬥勝利後,能去追擊敵人的狼群。”
外約旦的體係,能批量提供大量的速成步兵,但在現如今這個時代,騎兵的重要性不是兩句話就能忽視的。
蘭斯對土科波有自己的需求,蓋裡斯其實也一樣。
這年頭想要得到雇傭兵,特彆是某些特殊種類的雇傭兵,往往就需要依賴於中間人,或者說傭兵隊長。
確實,信賴雇傭兵,可能會導致不好的事,但如果想要高效解決當下安條克的貴族們,蘭斯就是需要一批能夠幫忙乾臟活、去趕儘殺絕的輕騎兵。
“什麼價碼?雇傭多少人?”
“至少三百人,如果你能在一個月內集齊,那麼每名土科波,每年我能開出50金第納爾的價碼。”
這是相當高昂的價格,外約旦的那些士兵在訓練期間,全年的到手津貼,也隻有6金第納爾。
當然,外約旦的士兵,並不依賴津貼過日子,而且有著大量其他軍隊所不具備的福利。
這樣的價碼對阿爾斯蘭而言,確實是讓他心動了。但他不僅僅渴求金錢,想要的更多,所以搖了搖頭。
“我聽說那位耶路撒冷的聖者,對所有的民族、所有的信仰,都一視同仁。”
“我聽說他赦免了自己領地上,所有人的人頭稅,我還聽說他曾絞死過侵犯穆斯林婦女的士兵。”
“你能告訴我這些都是真的嗎?”
與阿爾斯蘭對視,蘭斯給出了明確而清晰的答複。
“是真的,事實上你與你招募的士兵,在領取每年幾十金第納爾的軍餉時,也要接受如此嚴苛的軍律。”
“犯罪的人,將會被絞死。”
豐潤的蘭斯,冷淡的說出這些話語。
他們二人與周圍嘈雜的酒館環境,似乎割裂成兩個世界。
“那麼、當我的族人,來到這片土地的時候,也能得到與那些穆斯林一樣的恩賜嗎?”
土科波,說不清是突厥人、或者希臘
人、或亞美尼亞人的群體。
他們甚至不一定是傳統意義上的混血種,因為許多的突厥人因為單純的錢財問題,也會選擇表麵改信,從而到十字軍領主麾下混口飯吃。
但他們中不少,還是往往出身於突厥人部族的,父親是穆斯林,母親是基督徒。
因為接受了基督徒信仰,被原先的部族所不容,從而流浪在小亞細亞。
自1071年曼奇克特戰役中東帝國慘敗,大量突厥部族湧入了小亞細亞,並南下占領耶路撒冷起,至今已有117年。
最初的土科波,至今已經有足足六七代之多,他們是傳統基督教文化中與突厥人群體裡的雙重異類。
不論在哪一邊,他們都是異類。
甚至於,在他們加入十字軍一方的時候,他們連上桌一起吃飯的資格都沒。
基督教國家,都如此對待他們了,更彆提在伊斯蘭教國家,他們這些人會麵臨什麼危險。
如今,蓋裡斯的出現,似乎給了這一切,一次改變的曙光。
阿爾斯蘭自然,有些不顧一切的想要去抓住。
“我想要一片封地,我想要成為領主,我想要在給我這樣的人留下未來……”
蘭斯從一旁的侍者手中,接過了又一杯酒,敲擊了一下桌麵、在沉思。
然而他還是忍不住想到:安條克的局勢已經非常混亂了,再多上一群土科波,又能壞到哪裡去呢?
因而,他直接開口說道:“我可以承諾,所有融入進‘教團’信仰的土科波,隻要你們遵從王國的法律,定居在這片土地,繳納賦稅,那麼你們就是我們的一份子。”
“但你們不會有封地,至多有人因為軍功而成為貴族。”
關於封地的事,蓋裡斯其實也已經同蘭斯他們這些使徒,達成過共識了。
貴族或許還會有、但實封的領主,隻會越來越少,至少在他們這些人還活著的時候,必須如此……
能夠不被歧視,阿爾斯蘭就已經很滿足了,他同蘭斯擊掌示意,然後給了一個明確答複。
“我可以給你們打八折,希望一切順利。”
“會的。”
蘭斯同阿爾斯蘭繼續一同喝酒,吃著麵包。
這個世界很大,大到有些荒涼,處處都是飛禽猛獸。
這個世界又很小,小到沒有他們這些“孽”的容忍之處。
蓋裡斯的“天國”成了一次麵對所有人的宴席,在這次宴席上,所有人也都要因那“麵包”而得新生與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