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很多人刻板印象存在差異的一點在於,火器的出現,並非立刻、馬上,就淘汰了騎士這一軍事單位的存在。
在火器開始出現的早期,也同樣幾乎不存在說什麼,火炮可以直接轟塌城堡的情況。
13世紀、14世紀火器剛出現的時候,甚至是歐洲封建時代的盛期到來,與文藝複興相重疊,正是騎士的輝煌時代。
而等到15世紀的時候,巨型射石炮的出現,實質上是人類又一次在武器發展史上走了彎路的證明。
拿巨炮“蒙斯梅格”舉例,其是在1449,由勃艮第公爵“好人”菲利普主持製造,送給蘇格蘭國王詹姆斯二世的禮物。
其口徑將近500毫米,重5000千克,能夠發射250千克的炮彈。
烏爾班大炮,其實就是該類型火炮的代表之一
但就這一門,快要趕上烏爾班大炮的古代巨炮,在經過一係列現代人的還原後,會發現其並沒有許多人所想的那麼勢不可擋。
不論是烏爾班大炮,又或者“蒙斯梅格”,其都是鍛鐵炮,膛壓承受能力有限,而且當時連蓋裡斯教團所使用的“栗色火藥”都不存在。
因而“蒙斯梅格”大炮發射時,這門能發射250千克巨石的火炮,裝藥僅34.5千克黑火藥。
按照計算機模擬還原可以得出,該裝藥情況下,炮口初速僅為319米每秒,連音速都無法突破。
其末速度更是會低到僅209.2米每秒。
這個速度的火炮轟擊,其具體動能,顯而易見十分有限,根本不足以直接摧毀城牆。
回到公式:Ek=1/2mv
單純以炮口初速計算,發射250千克巨石的“蒙斯梅格”,其實際動能僅為Ek=1/2*250*319,也就是大約1萬2千720千焦的動能。
但換成,相對來說口徑更小、倍徑更大、裝藥更多的鑄造金屬炮,發射金屬炮彈的話,比如一門24磅加農炮。
24磅加農炮口徑遠小於“蒙斯梅格”,其發射10.9千克的金屬炮彈,但炮口初速卻能達到512米每秒。
這意味著,一發10.9千克鐵球的出膛動能,將會達到1萬4千286千焦。
10.9千克的炮彈動能>250千克的炮彈動能
其金屬材質會硬過大多數的城牆,對單位麵積所造成壓強,遠勝發射250千克巨石的“蒙斯梅格”。
這種情況下,火炮才能夠高效的破壞城牆,而等到這個時代到來的時候,其實都16世紀之後了。
當然,由於古人對動能公式,並無什麼清晰認知,他們往往是單純的憑借經驗,在想當然。
事實上,早期的超大口徑火炮,是基於一個經驗延續,取代了舊有的投石機,對於難以提高飛行速度的投石機來說,發射更重的石頭,確實是提高殺傷力的最直接手段。
但火炮並非這麼簡單。
烏爾班大炮的實際破壞效果,甚至比不過後世一門30磅加農炮這件事,在古人眼中是難以想象的。
但蓋裡斯,卻成功讓馬爾萬這些人,提前數百年理解了這其中的問題所在。
這就是知識的力量,其將粗糙的經驗,凝結成短短一個公式,再由公式去指導技術發展,從而生產出真正的大威力火炮。
知識就是力量,而那力量就凝結在沃特的麵前,成就了這一門達到30倍徑長度,輕易發射超音速炮彈的試驗品。
當這門火炮咆哮的時候,當沃特看見炮彈命中岩石,將之摧毀的時候,沃特不由得捫心自問了一句。
“這如果不是神的啟迪,那什麼才是神的啟迪?”
……
在沃特帶著塞浦路斯的銅炮,乘船來到拉塔基亞,並經由陸路送往安條克城的時候。
蘭斯就意識到自己又多了一個契機。
現如今,是他蘭斯削弱安條克地區貴族,最好的時機。
安條克地區的貴族領主們,雖然並沒有直接卷入先前與薩拉丁的戰爭。
但博希蒙德卻動員了安條克幾乎全部的兵力,南下的黎波裡。
那四千大軍,乃是安條克的主力,隨後直接被博希蒙德葬送在雷納德之手,再之後又被蓋裡斯率兵擊潰。
現如今,安條克各個城堡,看守城牆的人手,都十分有限。
實質上與加利利海西之戰後,原先耶路撒冷各個城堡的處境一樣,雖然城堡依舊險要,但看守城堡的衛兵卻都略微不夠。
想要臨時補充兵力的話,安條克的貴族領主們,又信不過自家領地周圍的那些原住民。
借著蓋裡斯遇刺這件事,逼迫博希蒙德寫下認罪狀,再憑借著認罪狀上的名字。
整個安條克現有的諾曼貴族,就難有可以自證清白的存在。
蘭斯要把那些小領主叫到安條克城來問話,對方是來還是不來呢?
“我也不是說,非要把他們全部都殺了。”
“但如果,不肯向王國效忠,不肯交出權力,又不肯去死的話,我也會很難辦的啊……”
蘭斯很坦然的在例行的會議中,說出了這樣的話。
參會的不少人,對於蘭斯的發言,都是持一個不支持也不反對的態度。
縱然是耶路撒冷王國的貴族,聽著蘭斯話語的時候,也不是說就覺得有問題。
一來博希蒙德確實密謀買凶了,二來耶路撒冷王國的貴族,本身就和安條克這邊尿不到一個壺裡去。
耶路撒冷王國的貴族,不管怎麼說,大多是出身正統的法蘭克人,不少家庭祖上能追到查理曼時代,是當初跟著查理大帝一起入過關的。
至於祖上能追到墨洛溫王朝時代的,就更彆提了!
安條克算什麼?一群諾曼後裔……
祖上是北歐人、維京人、是打家劫舍的海盜出身。
斯堪的納維亞的土匪,來咱法蘭克人的地盤要飯了!
那諾曼底公國,不就是打發給你維京人的地盤嗎?
拋開這個貴族歧視鏈的問題,安條克公國因為其長期以來的站隊問題,都在耶路撒冷王國扮演了一個十分惡心的角色。
多次試圖乾涉耶路撒冷王國內部的王位繼承。
以一個“附屬國”的身份,乾涉“宗主國”的內部政治。
再加上隔三差五去撩撥東帝國,替十字軍諸國這邊帶來不必要的外交軍事壓力。
就導致安條克公國的形象,在耶路撒冷貴族眼裡,非常的惡劣不堪
以至於不少耶路撒冷貴族,對安條克公國的態度其實是:早該管管了!
“我也不是說,就一定要這些安條克貴族怎麼樣,隻要他們能同各位一樣,加入我們的王國上議院,那麼一切都可以談嘛!”
說話的時候,蘭斯又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某些的黎波裡貴族。
現如今安條克大局已定,的黎波裡的貴族們,見到蓋裡斯的威勢後,都不由得雙腿兢兢業業,汗流浹背起來。
其中不少,也都向蓋裡斯進行過示好,表示想要向【耶路撒冷的聖者】靠攏。
但當蓋裡斯明確告訴他們,的黎波裡伯國將會被合並進耶路撒冷王國的時候,他們中的不少人都顯得很猶豫。
因為耶路撒冷王國,的黎波裡與安條克,還真不一樣。
雖然說耶路撒冷王國看起來,是法蘭克人貴族主導。
但就政治格局來說,反而更接近英格蘭人。
大量的土地,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都集中王室手中,相當多的貴族,其實隻是拿著莊園給的年金在任職。
王國議會總攬的權力,又要高於領主。
除去外約旦那地太偏了之外,很少說真存在“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附庸”這種情況,反倒是二十幾年前就通過法案,明文規定了所有貴族都是國王封臣這一事實。
而提爾城那邊的消息傳來後,的黎波裡的貴族們就更難接受了。
在尚未通過推行的《王國貴族禮儀方案》裡,伊莎貝拉雖然依舊將貴族分為了兩個大類,一個是實地貴族群體,二則是無地貴族群體。
他們都是貴族,他們之間有著相同的管理體係,有著共有的貴族級彆,都將是榮譽的象征。
並有資格通過上議院參與王國政治。
但二者的區彆在於,實地貴族需要擔負繳稅與提供兵役的義務,而無地貴族群體則無需承擔那些義務,並有資格從耶路撒冷王國領取一份不菲的年金。
並且不同以往的一點,在《禮儀法案》裡,貴族領主對莊園的管理方式,被進行了嚴格規定。
每年征收多少稅款,征召兵如何提供,稅款分潤情況,都有詳細規定,如果違背法案,將會被處以罰金。
同時對於未成年領主、女性領主,王國也會派遣相應的“監護人”,“協助”管理莊園,避免那些地產,被某些人侵占。
“監護人”“協助”這些詞彙一出來,在座的的這些領主,哪個不是人精,哪個不清楚會發生什麼?
如果那個《禮儀法案》真的被推行開,他們這些的黎波裡實地領主,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就成了王權的下屬木偶,而不能真的在自家領地內肆意妄為。
正常來說,這種明顯侵占地方貴族權力的《禮儀法案》,是不可能在耶路撒冷的貴族議會上得到通過。
但現如今,耶路撒冷王國有個屁的實地貴族啊?
在這個薩拉丁大軍侵占王國大部分土地的情況下,提爾城的貴族們,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無地貴族。
這種明顯利好無地貴族的法案,被通過的可能性,那可太大了。
彆說安條克的貴族們,就連的黎波裡的貴族們,如果不是因為蓋裡斯太過凶殘。
說不準都開始密謀準備舉起反旗,準備帶兵去提爾城清君側,救出居伊西比拉夫婦,清除伊莎貝拉亂政毒瘤了。
見那群的黎波裡貴族不說話,蘭斯頗為遺憾,現在哪怕蓋裡斯並沒有出席這次會議。
可蓋裡斯表現過的威勢,依舊在這些人的心中留下了終身難忘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