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向前奔跑著,一如千百萬年前那般瘋狂;而青丘淺憶跟在他身後的不遠處,但她的嬌軀微顫,雖然已快要失去了所有氣力——這裡的靈壓已是卷聖級彆,幸得她有一些罕有的法寶護身,但能堅持到這裡,對她來說已是十分不易。
但不知為何,錢璟卻仿佛根本不受這靈壓影響,他一步步地向上,在她的注視下,登上了青丘山山頂,登上了他記憶裡的青丘——
他怔怔地站在青丘山山頂,俯瞰著麵前的大地,無數如夢似幻的記憶碎片同蜿蜒的小溪一般在他的腦海中一點一點地變得清晰——
他終是回想起了一切。
……
他曾以火染紅了整片蒼穹,隻為了給她不再冰冷的理由;他曾以雷轟覆了整個世界,隻為了讓她聽到他的聲音;他曾走過萬萬裡,走過一界界,隻為了尋找她的呼吸。
數百億年前,二十八歲的錢青丘便已成為了人族曆史上的第一位卷帝,而後,他又開始追求那更上一層的卷蒼茫之路。
然而,卷蒼茫乃是超脫位麵的逆天之事,錢青丘嘗試多年無果,甚至有一次,不慎踏入了大卷世界外的虛無空間之中,身負重傷。
當他醒來時,卻發現自己已躺在一名女子的閨房之中,那名女子照料他三月,直至他病痊傷愈。
而後來,他才知,那女子原是青丘族聖女,她在一次曆練過程中發現了身負重傷的他,並不顧族規嚴令禁止,將他偷偷帶回族中療養。
兩人之間的關係漸漸不同,所謂日久生情,就算是兩顆頑石在一起待上千萬年,也會粘連在一起,更何況是有情感的人呢?
隻是,他不願再給她平添麻煩,傷愈那日,他選擇了離開。
她隻對他說了句“保重”,而他則告訴她:
“有緣,自會相見。”
是不想驚擾彼此麼?還是說,隻是單純留下一段念想呢?
其實,他暗暗向自己講諾,他一定會回來的。
他離開了三年,短短三載春秋,卻已世事變遷,滄海桑田。
他以為他與她,不需太多的話,隻要離彆時的那一個眼神,便可緣定三生。
……
三年後,他成就了卷蒼茫之境,於是他回來履行他的約定,但卻見到一紙萬族三十三天的婚宴請柬,上麵的女方,赫然是青丘族,青丘淺憶。
他沉默了,而後慘笑——
原來,這一切,都是他的一廂情願啊……
一直以來,他都太自負了,也太自信了,他是人族的驕傲,是大卷世界最耀眼的天才,所以覺得他與她的“約定”自是理所當然。
然而,事實證明,他錯了,而且錯得很徹底。
即使他已是大卷世界的最強者,輪回天帝,錢青丘,也不可能事事如願。
他感到無比的疲憊,他有想過離開這片位麵,徹底遠離這片傷心之地,但他又十分不甘。
正當他陷入無儘的痛苦與糾結之時,大婚當日,青丘淺憶自刎。
直到這時,他才明白一切:起因是青丘族不願加入萬族三十三天圍攻人族的計劃,而萬族三十三天震怒之下,欲踏平青丘族,青丘淺憶為保全青丘族,答應了萬族三十三天的要求,與龍族一位一直垂涎她的皇子訂下婚約,她本以為這是緩兵之計,他一定能及時趕來拯救她,就算是最壞的情況,他趕不回來——
在大婚當天,她選擇了自殺。
畢竟她已完成了她與萬族三十三天的約定,接下來,她完成了她與他的約定。
知何方斷雲哀草,願與君天荒地老。
事實證明,他沒錯,他隻是與她錯過了。
錯過不是錯,而是錯得徹徹底底。
……
後來,萬族三十三天撕毀了協定,兵臨青丘族聖城之下;而他一言不發到了青丘聖城,以一己之力擊敗萬族三十三天,與青丘族定下世代之約。
而他傾儘所有將她的魂魄找回,並烙印上青丘族祖魂的氣息,再將她送入輪回,確保她將會於青丘族重生,而他將會在青丘山上等著她,無論多久。
看庭前花開花落,榮辱不驚;望天上雲卷雲舒,去留無意。如果,不幸福,如果,不快樂,那就放手吧;如果,舍不得,如果,放不下,那就痛苦吧。
他放下了尊嚴,放下了個性,放下了固執,都隻是因為放不下她。
他以他的全部,來換一個找回她的可能。
這到底值得嗎?
他如是問自己,在數百億年前的青丘山上。
當時,他說不出答案,但至少,他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