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無禮,但這份心思卻讓陳老倍覺溫暖,看著一旁的獸皮,在看看自己袖口的線頭,陳老潸然淚下,原以為自己到死也是獸皮裹屍,沒承想死之前還能穿一回麻布衣。
當走出洗漱房屋的大門,陳老等三人看到一小郎君正瞪著一雙大眼睛笑眯眯等著大家,裴行儉笑道:“師父說,事兒先不談,三位定是走了很遠的路,又渾身濕透了,要先去偏廳吃點東西,免得感染風寒!”
“小子,你家主人呢?你能替你家主子做主?他為什麼不來?”
陳林剛說罷就被陳老狠狠的瞪了一眼,剛準備表達歉意,隻聽裴行儉說道:“因為三位來的匆忙,小子師父在學堂那裡還有課沒有講完,所以他就讓小子先招呼三位,他把學堂那邊的事情安頓好立馬就回來了!”
陳老見裴行儉談吐不俗,拱拱手:“小郎君如何稱呼?”
“小子姓裴,名行儉。”
陳老聞言好奇道:“裴定高是你何人?”
裴行儉詫異了下,回道:“是小子祖父!”
陳老臉色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又問道:“此府顏家人是?”
裴行儉挺起胸膛頗為驕傲道:“尊師祖上是複聖顏子。”
陳老肅然起敬,腰杆也不由得微微下沉,連忙道:“府上可有顏家長輩健在?”
裴行儉點了點頭:“小子師父的祖父健在!”
“小郎君,老夫陳末,先祖是“建安七子”陳琳,隋朝末年亂世帶領族人躲避戰亂進入南山深處,如今已有二十年有餘,今日頭次下山,未曾想能遇顏師,快快,快帶我去拜見顏師!”
裴行儉想了想,認真道:“師父說還是得先吃飯!”
陳老突然吹起了胡子:“小子,老夫還有什麼心情吃飯,快到我們去,快快,見了顏師不去拜見,你是想不讓我做人嘛?”
裴行儉無法,隻好先招呼這三人去見老祖宗,進了門陳老行禮之後還沒聊幾句就開始大哭,說什麼民生艱難,活之不易。
站在老爺子身後的裴行儉有些不明白,不是聊著開皇年間的事兒麼,怎麼突然就哭了起來?
顏白回來的時候老爺子正在招呼著三人吃飯,看樣子已經吃的差不多了,站在門口偷聽了下氣氛很是融洽,時不時地傳來幾人的大笑聲,緊接著又哭出聲來。
說這麼年山裡寨子裡的男人死在野獸之口的有很多,如今女多男少,日子過的可憐,言語滿是唏噓。
惹得老爺子也紅了眼睛,拍著案桌直接放下狠話,請陳老放心把族人安置到山下來,如果過的不好他會捶死顏白雲雲……
老爺子的話給陳老三個吃了個定心丸,這個結果無疑是陳老此行下山的最終目的,原本想著要費一番口舌談各種條件,如今的一個結果是他料想之外的,也是能給所有人交代的,就連陳林都覺得踏實起來。
難得沒有說狠話。
顏白知道老爺子都鋪墊好了,進屋之後也沒有說其他的,而是拿了四把傘,準備邀請三人在莊子裡轉一轉,說一百遍不如看一遍,於是四個人撐著傘出現在莊子的小路上。
“顏縣伯,農田四周挖著這麼多大坑是準備做水塘?”
顏白點了點:“根據自家田地的情況,每十戶共建立一個水塘,一是在夏季能夠保證農田的用水,二是準備種下蓮菜,冬季的時候可以挖出來也算給這十戶多一個額外的收入,平時的時候就養魚,到年底養大的魚也能賣錢!”
“那如果我們留下來屋舍該怎麼辦?”
顏白看了一眼陳林,笑道:“除了陳老的屋舍由我來解決,你們自己的屋舍自己造,不過記得要在規定的地方建造房屋,住的太開了不安全,這山裡的野豬太多了,獨門獨院的很不安全。”
陳林深吸了口氣:“我們人少,根本就不能很快地把屋子建好,況且現在早晚還冷,我們還有孩子,這……”
“可以找人幫忙啊!”
“我們就皮子多,沒錢!”
“我借你!”
陳林怒道:“啊……我就知道你是個狗官……”
陳老一棍子敲在陳林的頭上,發出砰的一聲,陳林趕緊捂住了嘴巴,害怕的離陳老遠點。
然後他笑眯眯的看著顏白笑道:“縣伯就彆打趣陳林了,私塾之事如果您不嫌老朽卑鄙,我就當個先生又有何不可?”
顏白聞言趕緊躬身行禮道:“先生大才,又是名門之後,顏家掃榻相迎都來不及,豈敢有彆的心思。
先生放心,關於寨子裡人下山我保證一視同仁,此後整個莊子的維護和建設還需要大家齊心協力。”
陳林冷哼一聲:“我可記著呢!”
陳老也笑道:“要死了,卻實現了幼時的誌向,唉,造化一事兒最是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