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大夫曾有言,鷙鳥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
你沒在長安待過,所以你並不了解他,通過他的種種我發現了,如果論虛偽與殘忍,他不輸燕郡王李藝。
論狡詐與偽善,他超過我平生見過的所有人,這樣的人心機太重,殺氣太大,可怕的氣運也足夠的好。
月滿則虧,水滿則溢,這三者都奪了天機,在我看來他是不會長壽,可結果卻是恰恰相反,不光福澤綿長,更是一個得天獨厚的有福之人。
這樣的人就像是上天的寵兒,不沾因果,更無罪孽纏身!”
說著袁天罡歎了口氣,又指了指眼角:“就因為我心生好奇偷偷的給他算了一算,他前腳剛從道院離開,後腳還沒有一盞茶的工夫我就被屋簷木屑迷了眼。
要不是有孫道長福祿替我消弭禍患,如今我就該瞎一隻眼,五行三缺,五弊三缺,鰥、寡、孤、獨、殘,這是警示啊!
淳風聽我的,彆算了,真的彆算了,如果真的心有疑惑而坐立不安,那就等我要死的那天,你來,我要重新的給他算,看看這到底是怎麼了!”
李淳風拱拱手,他心有不甘地歎了口氣,心裡泛起了一股說出來的感覺,這個感覺就像是一座寶藏近在眼前,可自己卻連細細觀摩的資格都沒有,百爪撓心,心有不甘呀。
“宮裡那邊?”李淳風輕聲試探道。
袁天罡挑了挑眉毛:“是什麼樣子就說什麼,相命一說本就無稽之談,有什麼又與我們何乾呢?他們才是神仙,我們才是凡人……”
相比道觀裡麵的愁雲,私塾放學後也是愁雲一片,科目多了,趣味足了,可是作業也多了。
開始的時候隻有顏先生有布置作業的習慣,慢慢地竟然流行開來,現在幾乎每個先生都有給課業布置作業的習慣。
像顏昭言這樣有基礎的自己想想也能完成。
像蘇惠這樣起名字都是彆人幫著取的就遭了罪,父母不認字,隻認識手裡的棍子,隻要他們早間發現自家孩子因為作業沒完成在私塾門口罰站。
晚上下學回去百分之一百就會被挨打,現在莊子裡有孩子在私塾學習的家長們都比著呢,比誰的孩子聰明,比誰的孩子不被罰站。
這麼比的結果就是被罰站的回到家後會被打得格外地慘。
蘇惠昨兒就被打了,今天依舊被罰站了,現在還沒被老子打的主要原因是作業還沒寫。
按照慣例,寫完了之後,挨打也就開始了,今兒的挨打已經板上釘釘了,母親已經壓好了豆芽,竹條子已經放在了觸手可及的地方了。
蘇惠認了,他現在思考的是明兒如何不罰站,如何不挨打,如何順利地通過檢查作業的顏昭甫和裴行儉。
可糧草計算太難了,相加相減的結果已經是千位的級彆,破十法不能用了,已經很難了,父母又不會,這個如何是好?
就在發愁間,蘇惠看到了正在趕鵝回家的李恪,他心頭一喜,趕緊站起身招手道:“李恪,李恪,來來,這題我不會算,能幫我講講不?”
李恪?
李恪聞言有些沒轉過彎來,畢竟彆人都是喊他漢王以示尊敬,久而久之他早已經習慣了這個稱呼,這一聲李恪不說是生平頭一次聽見,細細一算那也是鳳毛麟角,而且還是農家子喊出來的!
“你叫我?”
“嗯!”蘇惠沒好氣道:“先生都管你叫李恪,不叫你叫誰,難道我喊錯了?”
李恪看了看他身邊正死死地盯著自己那條凶狗:“你家狗咬人不?”
“不咬人!”說罷拍了拍狗腦袋:“小黑,滾回去!”
李恪見狀扔下了手裡的棍兒,走到坐在門口寫作業的蘇惠身邊,歪著頭看了看:“這個不會?”
蘇惠撓撓頭:“不會!”
“逢十進一,借一當十法不會?”李恪俊眉一皺:“咋聽的呦?先生都挨個過的,你課上是怎麼躲過去的?”
蘇惠拉了拉李恪的袖口,伸出食指擱在嘴前:“小聲點,我娘聽到了會打我的。”
“你還沒說你怎麼躲過去的呢?”
蘇惠嘿嘿一笑:“你彆給彆人說啊,我是看了裴行儉的答案,來坐這兒,你給我講一講,不然明兒就驢日下咧!”
李恪坐在門檻的石條上開始給蘇惠講,屋子裡的蘇氏聽著有聲,伸出頭一看,側耳聽了聽,見兩人說的都是自己聽不懂的話心滿意足地收回了頭,然後大聲道:
“獵狗兒,娘給你做雞蛋餅!”
“原來你小名叫獵狗兒啊!”李恪咧嘴開心的笑道
蘇惠滿臉惆悵,聞言回道:“娘,李恪也在呢,多攤一張!”
蘇惠看著李恪不放心地囑咐道:“對了,你彆跟裴行儉說啊,這小子的嘴太討厭了!”
“嗯,不說!”
終於給蘇惠講明白,看著他開始計算,聞著餅子的油香,李恪靠在門框上,看著眼前的阡陌縱橫的原野,他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笑!